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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知道自家王爺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多問,就拿了掃帚、簸箕,將地面清掃乾淨,隨即吩咐人重新上了炭盆,又親手為逄梟沏了一壺淡茶。

見逄梟面色稍霽,虎子才將心中疑問問出口,“聖上好端端怎會想起和談了?戰事上咱們可一直都佔上風,想求和的也該是大燕才對,為何此事要咱們先提出來?”

逄梟撩衣擺在圈椅落座,唇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這不是很明白么。”

虎子撓了撓頭,“主子,我不懂。”

“咱們與北冀戰了多年,戰勝後又接手了滿目瘡痍的爛攤子,後又與大燕開戰,且北方韃靼也一直擾邊燒殺搶掠,季澤宇在北方的守軍也要人吃馬嚼,你當咱們的國庫還有多少銀兩?”

“可,可咱們大周兵強馬壯……”

“再強的兵,再壯的馬,也要吃飽飯才有力氣打仗。聖上登基後立即宣戰大燕,難道只是為了一統天下?”

虎子眨巴着大眼睛,許久才長長的“哦”了一聲。

“我明白了!聖上是看上了大燕富庶之地,且他們又是軟柿子,是想以戰養戰。”

逄梟為自己斟了一杯茶,緩緩啜飲。

虎子在地上轉了幾圈,一拍腦門道:“這一次聖上也根本不是要真的和談吧?恐怕是前線的銀子不夠用,暫時謊稱和談,先哄出一筆銀子來,好繼續打燕朝那群軟柿子?”

逄梟點了點頭,盯着手中的白瓷茶杯,眼神深不可測。

“嘖嘖,這下子可有趣兒了。燕朝那群膿包,巴不得與咱們和談,恐怕此番是抱着十二萬分的誠意來的,不然尉遲老狗也不會讓秦槐遠獻出秦四小姐來。若是和談下來,發現被誆騙,還不激起他們民憤了?”

“燕朝的民憤,早就被激起了。”逄梟修長帶有繭子的有力手指一下下轉動着茶杯,“尉遲老狗寵幸妖后,殘害忠良,不論是唐太醫的死,還是孫元鳴的死,亦或是定國公府的滿門抄斬,這一樁樁一件件,大燕民眾看到的都是昏君如何昏庸,貪生怕死的將民眾兵士生死至於不顧,每當面臨危險,昏君都將臣民推出去給自己擋刀子,連番下來,大燕軍民早已對昏君失望透頂。而這,正是咱們聖上想要的。”

虎子瞭然的道:“所以當初聖上才說要孫元鳴的腦\漿,為的就是讓燕朝人的怒氣不得而發,更加憎恨昏君?”

“對。”

如此一說,虎子就更明白了。

這一次的和談,不但是要誆來銀子,用大燕的銀子去打大燕,更要利用秦槐遠的好名聲,再次激起大燕軍民對昏君的不滿。

上一次為了討好大周,昏君和妖后要孫大才子的腦\漿。

這一次乾脆臉都不要了,大老爺們的,竟要躲在女人的裙子底下,將一個美麗的少女推出去。

尉遲老狗即便心安理得,可大燕朝稍有血性的男兒,都只會感覺到屈辱和憤怒。

畢竟,大周才剛坑殺了大燕的兩萬俘虜!有兩萬多的大好男兒再也不能回家!

這兩萬人,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

殺身之仇深似海,昏君不為他們報仇撐腰,卻殺了定國公府滿門男丁來討好大周,如今還要將秦太師的女兒都獻出去!

如此一來,大燕再想上下齊心,怕是更加困難了。

虎子不得不為周帝的精明挑起大拇指。

“聖上真是高明啊!只是您這次打算怎麼辦?上次您不答應屠城,聖上轉眼就吩咐人坑殺了大燕的俘虜,照舊達到了嚇唬尉遲老狗的目的,還順帶將您的大元帥職位給擼了,這一次若您再阻攔,怕聖上要更加憤怒。到時還不定怎樣呢,您的虎賁軍打仗太猛了,又只聽命於您,早已惹人忌憚了。”

“無論如何,秦四隻能是我的。”逄梟擱下茶杯篤定的道。

“我就說主子定然是喜歡秦四小姐的!”

逄梟冷笑:“誰說我喜歡她?”

“啊?”虎子驚訝的張大嘴。

“爺將她養在身邊,當幅畫看,不行?”

虎子低下頭,偷偷撇嘴:“行,主子怎麼說都行。”

逄梟修長的食指敲着桌面,片刻後道:“我自從為了救她受了傷,她也只打發婢女來給我瞧病,自個兒竟連看我一眼都不曾,這也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你明兒就告訴冰糖轉告她家小姐,若是秦四不肯來看我,我就登門去看她。”

說罷逄梟站起身,往內室走去。

虎子再次撇嘴。

還說不是喜歡人家?也不瞧瞧自己行事都反常成什麼樣兒了。

從前對女子不假辭色的人,如今居然耍賴打滾的逼着人家姑娘來看自己!

這要是叫老夫人和太夫人知道了,保不齊要將嘴都樂歪。

阿彌陀佛,總算他們的寶貝兒子沒有分桃斷袖的怪癖!

此時京都城中,大周主動求和,皇上安排秦太師主持和談,還命秦太師將嫡女獻出的消息已經鬧得滿城風雨。

也不知到底是誰宣揚的,所有人都在傳:大周兵部尚書廉某人是個好色之徒,且有虐待的怪癖,不知虐殺了多少花朵一般的少女。

這消息眨眼之間就被傳出好幾個版本,越傳內容就越是駭人,叫許多女子和家裡有女兒的人,聽了都替秦太師的女兒捏了一把冷汗。

軍中兵士、平民、舉子和稍有良心的朝臣,本就哀痛戎馬一生的定國公滿門不幸。如今再度聽說定國公的外孫女要被送給一個老色魔褻玩,不僅貞操難保,性命更是堪憂,所有人都出離憤怒了!

許多茶館酒肆都有人暗中說起此事,咒罵昏君,逼的之皇帝不得不派了衙門裡的人到大街上巡查,到處抓膽敢說皇上是非的亂臣賊子,一時間,整個京都城都瀰漫在緊張的氣氛之中。

秦府之中,秦宜寧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她不像孫氏聽了此事就嚇得昏了過去,也不像冰糖和松蘭哭的眼睛都腫了。

她表現的很鎮定也很冷靜,甚至還能睡個安穩的好覺。

次日清早,秦宜寧剛起身,就聽見外頭有婢女回話:“四姑娘,大老爺身邊的人天沒亮就等在外頭了,說是老爺的吩咐,請您一同去外院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