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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走來,厲觀文雖表現的目不斜視,實際上卻在暗自打量身旁的女子,心裡便有了一些掂量。

也難怪皇后娘娘聽聞秦氏告御狀的消息,竟也顧不得娘家父親被囚禁的焦灼,還命了身邊最得力的陪嫁嬤嬤出來探查。這姑娘若是入了宮,在貴人主子中間只容貌就是個尖兒,若再有點心眼兒,那就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厲觀文對秦宜寧的態度就越發的慎重。

身為一個早年被欺壓的小內侍,厲觀文最深切的明白“莫欺少年窮”的道理,上丹墀時還不忘了提醒秦宜寧:“秦小姐先在殿外稍後,容咱家去通稟了聖上。”

“是,有勞公公。”秦宜寧回以客氣的微笑。

厲觀文見她態度不卑不亢,有禮又不失氣度,想到她這次來竟然是要告御狀,狀告的還是凶神一般的忠順親王,這樣的女子又哪裡會是尋常人?心下就更加看重她幾分了。

厲觀文進去回話,片刻就出來請秦宜寧進去。

秦宜寧面上平靜,心下卻是極為緊張的。

李啟天與大燕的兩位皇帝都不相同,他城府頗深,手腕又高,能將逄梟那般聰明絕頂的人物逼迫的不能輕舉妄動的人,又怎會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說實話,她心裡很慌。

但既然已經選擇了這個辦法,她便不能回頭了。

御書房內十分寬敞,地上鋪着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地磚,多寶閣上未放珍玩,而是碼放着書籍,黑漆大方案後頭的書櫃里,經史子集分門別類的放置着,李啟天身穿簇新的明黃色常服,正端坐在桌案之後,戴了翡翠戒子的食指一下下敲着桌面,聲音在空曠的屋內,顯得極為清脆。

“臣女參見聖上,聖上萬歲萬安。”

“免禮。”李啟天的聲音格外親和。

“謝聖上。”

秦宜寧再度行禮,隨即起身垂首而立。

她專門與詹嬤嬤學習了利益規矩,行止之間氣度儀態端雅,竟是比李賀蘭那個真正的公主還要賞心悅目。

李啟天端坐原位,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暗想着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怪道逄之曦都忍不住對這女子又愛又恨、念念不忘。

李啟天的聲音更加和藹了。

“登聞鼓自朕踐祚至今,還是第一次有人敲響,更令朕意外的是,有勇氣敲響登聞鼓告御狀的竟是你一個小女子。秦氏,你有何天大的冤屈?若是不值當的小事,朕可要罰你小題大做戲弄朕的。”

雖然李啟天的態度溫和,可言語中的意思卻不溫和,加之秦宜寧對李啟天的手段有幾分了解,面對這樣一個城府深沉的帝王,壓迫感濃郁的就像是要化作藤蔓,如有實質的纏在人身上。

秦宜寧深吸口氣,鎮定的道:“回聖上,臣女不敢造次,着實是有天大的冤屈,臣女隨同家父千里迢迢投奔聖上而來。因知聖上乃一代聖君,大周朝堂海納百川,父親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一家子人都很開心,只想着到了大周來,父親有了明君可以效忠,臣女也可在安定繁華的京城生活。誰知道路上我們不但被匪徒劫掠,父母失散了不說,臣女還一進城就被惡人給綁了!”

說到此處,秦宜寧的美眸中已滿是淚水,卻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憤怒又屈辱的道:

“忠順親王不顧臣女意願,強行將臣女劫掠入府,意圖……意圖不軌,臣女人單勢孤,着實是沒有了辦法。昨兒個,忠順親王說是膩味了臣女,晚上將臣女趕出了王府……”

秦宜寧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跪地叩頭道:“天子腳下,忠順親王竟做出如此無法無天之事,求聖上給臣女做主,嚴懲惡人!”

聽着她聲淚俱下的控訴,李啟天意外的挑眉。

她被逄梟強硬的帶回府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他又比尋常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他也曾經懷疑過逄梟和秦宜寧之間的感情,可是探子的回報看來逄梟對她分明是又愛又恨,又喜又虐。

想不到如逄梟那樣自製的人,竟還能做出一生氣就將人大晚上攆走的事。

李啟天被這出熱鬧的好戲娛樂了,心情極為放鬆。只是面上依舊是那般威嚴的模樣。

“竟有這等事?”他驚訝的站起身來,負手踱步道:“朕竟不知會如此。”

“臣女被關在王府,飽受摧殘,若不是硬撐着想求聖上的恩典為臣女做主,臣女早就一頭碰死了事了。今日終於出得虎穴,臣女懇請聖上,千萬要為臣女討回公道。”

秦宜寧連連磕起頭來。

李啟天心下愉快,面上嚴肅的道:“你這樣一面之詞,不足以取信,這樣,朕宣忠順親王入宮來,你們當面對質,若是確定了此事不虛,朕便給你做主罰他,如何?”

秦宜寧一瞬就明白了。

李啟天這是想看逄梟的笑話!

如此惡劣的人,真是……

秦宜寧心裡有氣,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要的便是這個效果。

“臣女說的句句實情,不怕對峙,臣女願意與惡人對峙!”秦宜寧聲音激動的道。

李啟天點點頭,就笑着吩咐了厲觀文去傳逄梟入宮,又吩咐小內侍給秦宜寧搬了把椅子,上了茶點。

秦宜寧就拘謹的側身坐在椅子上,垂着頭焦灼的等待着。

不多時,逄梟就快馬加鞭的趕了來,由厲觀文引着進了御書房。

秦宜寧聽見腳步聲,倏然抬頭,正與大步而來的逄梟四目相對。

逄梟的面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便是憤怒與難堪。

秦宜寧則是被恨意充斥的雙眼赤紅,但是因聖駕在此,她只能強壓着怒火。

李啟天不着痕迹的觀察兩人,心下快要笑開了花。

“賢弟,你可知朕今日找你是有何事嗎?”

逄梟給李啟天行禮,隨即拱手道:“回聖上,臣不知。”

“不知?”李啟天笑道,“朕還以為,你見了秦家小姐自然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呢。朕且問你,你可有強搶她入府去羞辱?”

逄梟聞言陰沉的瞪着秦宜寧,道:“回聖上,臣不曾強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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