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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伯爺的話,梁城之事屬下已經安排妥當,產婆尋了最有經驗的,乳母也選了那些乾淨秀麗的在那裡備着了。”

“嗯。”陸衡抿着唇,在不多說一句。

隨從卻是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果真古人不欺人。

陸衡算着逄梟一行人路程的時間和秦宜寧的月份,以他們一路慢行的速度,到達原來的燕朝邊城梁城時,恰好差不多該生產了。陸衡又沿途都安排了人遠遠地跟隨着以確保萬無一失,為的就是擔心秦宜寧途中會受了顛簸有危險。

陸衡雖知道逄梟是會給秦宜寧預備妥當的。可他心裡依舊在擔心。越是得不到,他的心裡就越是惦記着,秦宜寧如今都已成了他的執念。

現在他是陸家的族長,是聖上重視的忠義伯,可那又怎麼樣?他心愛的女子還是在別人的懷中,他想要的還是要靠自己努力去爭奪。

陸衡雖然恨不能逄梟戰死他鄉,對秦宜寧的關心卻是從未少過的。他甚至也想過,若是將來有朝一日逄梟戰死,秦宜寧的孩子若也能不在了,她便沒有牽掛了,他的機會會不會大一點?

只是在如何,他也不想拿秦宜寧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陸衡心裡憋着一口氣。每每回憶起祖父臨終時的場面,都心如刀割。

他為了能夠有機會站在她的身邊,已經罔顧了祖父和家族的意願,沾上了朝中之事便再難脫身了,可是他不後悔。

人活一世,總要為自己想要的努力去爭取一把不論能否得到,他至少心中無悔。

如柳絮一般飄揚的輕雪越發的急密起來,隨從伸長了油紙傘,生爬陸衡會沾濕了頭髮和衣衫感冒風寒。

陸衡卻似無所覺,就那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直到繞過街角,路過了伯府的馬車都沒有回過神,馬車旁邊等候的下人也不敢出言打擾,只能在隨從的提醒之下綴在他們一行的身後。

就在隨從忍不住想詢問陸衡時,陸衡忽然道:“馬車呢?”

“回伯爺,馬車隨時候着呢。”

陸衡回頭,這才看到跟在他身後的馬車,一言不發的上車後,陸衡道:“給宮裡遞牌子,我要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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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的路程並不好走,北方下了大雪,路面的積雪最深已有一尺厚,車輪碾過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行進起來格外的艱難。此時已不需要逄梟刻意去減慢速度,馬車也提不起速度了。

幸而逄梟出門時準備的充分,他們一路上也並未吃多少的苦。

饒是如此,逄梟依舊是心疼秦宜寧。

每每看到秦宜寧睡不好吃不好,奄奄的躺在略有顛簸的馬車裡,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將厚重的窗帘撩起個縫隙往外看時,他的心裡都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攥住擰了一把。

“宜姐兒,你覺得怎麼樣?”

“我很好啊。”秦宜寧看到逄梟又是這幅擔心的快要將眉頭擰成疙瘩的模樣,無奈的伸出蔥白般修長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他的眉心,“你別這麼緊張。冰糖今早剛給我看過,我身子並無大礙,胎像也很穩,兩個孩子都很健康。再說你不是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嗎,等到日子近了,咱們就選一處暫且停下來,等我生產之後再走不遲。”

“是,我知道的。”逄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虔誠的落下一吻,“我只是不想讓你受苦。可我偏偏是帶累你受苦的人。”

“別這樣。我能跟着你出門,比呆在京城裡要舒服的多。至少我不必每天提心弔膽的猜測你的情況,伸長了脖子等不知道多久才來一封的家書。不必出了事還要強裝堅強穩住家裡的人。”

秦宜寧靠着逄梟的肩膀,聲音很是嬌軟:“我在你身邊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和佯裝,軟弱也有你幫我頂着呢。”

逄梟的心已經軟的一塌糊塗,整個人都像泡在溫泉里這麼好的女子是她的妻子,他只感到萬分的慶幸,這個女子終歸是屬於他的。

一行人冒雪前行,幸而越是往南方,雪就越少一些,天氣卻變得越來越濕冷。幸而他們出門做足了準備,又不缺少銀子,除了行程緩慢了一點,其餘也不耽誤。

如此走了一個多月,眼瞧着便要過年了,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梁城。

此時已快足月,冰糖整天陪在秦宜寧的身邊觀察她的癥狀,直到一行人在梁城裡賃了一座一進的宅子安頓下來,冰糖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擔心的是秦宜寧在路上發作起來。他們就算準備再充足,路上也不方便。好歹現在有了住處,下了車冰糖便帶着同行的穩婆和有經驗的嬤嬤去預備了產房隨時備用。

秦宜寧則是被逄梟直接抱進了卧房。

房裡燒着了地龍,只不過才點火,屋子還沒有徹底的烘熱起來。

秦宜寧有些疲憊,臨近產期,各種變化和不舒服已經讓她很是擔憂,偏偏她還不想讓逄梟擔憂和愧疚,大多時候她都不會表現出來。

現在終於趕在這個時候來到梁城安頓下來,秦宜寧也是鬆了一口氣的,就連心情都放鬆了不少。

“咱們也是好運,我還以為咱們要去住客棧的。”秦宜寧笑道。

逄梟見她有了笑容,自己也禁不住跟着笑了,“我起初也是那麼想的,去客棧里包一個院落下來。只是才剛叫虎子去探路,卻先找到這一處宅子恰好往外賃。雖然宅子不大,可容納咱們一行人是足夠了,而且宅子里什麼都是現成的,來了便可入住。”

“怎麼會這麼巧,來了便有宅子呢?”

“我也是覺得奇怪,可虎子去打探過,這一家的老兩口被女兒接去了,宅子空了下來,便往外頭租賃了。你放心,這裡安全的很。”逄梟蹲在秦宜寧的床邊,有些擔憂的問:“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你的臉色不大好。”

“我還好。”秦宜寧笑了笑,“我就是有點累了。想睡一會。”

“好,你快睡吧,我就在這裡守着你。”逄梟給秦宜寧蓋上被子,便側身在她身邊撐着頭躺下,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睡顏瞧。

秦宜寧睡的卻很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她似乎生了病,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身邊有人在抓着她的手默默地哭泣。

她彷彿能真切的感受到病痛的折磨,也能感覺到滾燙身邊人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手上逐漸變的冰涼。

然後,她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嗡鳴。似乎是耳鳴,讓她猛然睜開眼。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逄梟在秦宜寧呼吸急促猛然醒來的瞬間便撐起半邊身子,擔憂的看着她,“你怎麼樣?”

“我沒事。”秦宜寧心有餘悸,腦子裡都是剛才那個夢,那種即將分別的悲傷情緒就像一根絲線,牽扯着她的精神,讓她不能不去在意。

心中那種莫名的傷心和遺憾是怎麼回事?

“宜姐兒?你不舒服是不是?不舒服不要忍着,要隨時告訴我啊。”逄梟回頭示意,寄雲立刻跑去產房找冰糖。

秦宜寧被逄梟的聲音拉回思緒,這才恢復了一些情緒,笑了笑:“我沒事的。”

然而話音剛落,就像是為了反駁她似的,秦宜寧感覺到肚子一陣抽痛,疼的她面色驟變。

“怎麼了!”逄梟的聲音禁不住拔高,着急的回頭大喊,“冰糖!”

“來了,來了!”

冰糖被寄雲拉着手快步跑了進來,坐在床沿檢查了一番,嚴肅的道:“王爺,咱們先將人挪進產房吧。”

“好,好。”逄梟現在已經慌了,他又不懂女人生孩子的事,自然是冰糖說什麼他聽什麼,當即就將秦宜寧抱了起來,讓冰糖給秦宜寧裹上厚毯子,就大步流星往充當產房的廂房走去。

冰糖告訴寄雲和纖云:“你們去叫人燒熱水,再預備一大碗蛋羹來。”

燒熱水他們知道,可是蛋羹是怎麼回事?

彷彿看穿了寄雲和纖雲的疑問,冰糖道:“不吃飽肚子哪裡有力氣?要紅糖蛋羹,先來十個蛋。”

纖雲和寄雲連連點頭,跑着去了。

秦宜寧此時已經被放在了產床上,忍過了腹部的一波痛,臉色蒼白的紙一樣,還不忘了催促逄梟,“你快出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不行,我就在這裡看着你。”逄梟說什麼都不肯走,蹲在旁邊抓着秦宜寧被汗濕了的一隻手,“你別怕,宜姐兒,別怕,我在這裡陪着你呢。”

秦宜寧忍着痛,哭笑不得的道:“你在這裡,嬤嬤們都不好施展,再說產房晦氣,你不能在這裡,快回去吧,反正這個宅子就是這麼大,一點動靜就聽到了。”

“是啊王爺,您快出去吧,別在這裡添亂!”冰糖毫不客氣的趕人。

逄梟那氣勢太足了,往屋子裡一戳,穩婆都懼怕的手發抖,這樣還怎麼接生?

逄梟見狀,怕惹了秦宜寧不開心,就只好點頭出去是,但也只是站在廊下,用耳朵貼着緊閉的屋門聽裡面的動靜。

秦宜寧這裡發作,同行的所有人都住在這一個宅子里,大家又哪裡會不知道?

虎子與逄梟關係近,當即便過來問道:“王爺,咱們要不要先預備着藥材什麼的?帶來的穩婆夠用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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