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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旭更是早在夜十一於杏江生死不明,阿蒼阿茫搬至前院親自照料他開始,在心裡把阿蒼阿茫當成親人來待。

可以說,阿蒼阿茫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在夜家三兄弟耳里,那可勝過靜國公府所有下人加起來的十句百句。

故而一聽阿蒼開口問了和他同樣的問題,守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心知少爺可以不回答他,卻一定會同阿蒼姑姑說的。

果然,阿蒼的話語一落,夜旭猶豫着再吃了兩口飯,擱下碗筷答道:“心裡有事兒,我一晚上沒睡着。”

“可是在擔憂瑞少爺的親事?”阿蒼想了想,近時夜家也就這麼一件令人煩心的事兒。

經鄧嬌嬌橫插一杠,繼而身亡,邱氏相中的河北保定孟知府之女孟婷自然也被擱置下了,當事人夜瑞因着心中有人,對此不急不躁,暗下去查鄧嬌嬌底細,結果查出人命麻煩來的夜祥則因此有些悶悶不樂,夜旭瞧着聽着,雖也受了些影響,心情不是很美麗,但也不至少為此憂愁到整夜睡不着。

畢竟,依他看,大堂兄好似不太願議親,緣故他不知,但這一點兒他還是瞧得出來的,至於二堂兄,自來三兄弟之中就二堂兄心思藏得最深,二堂兄不太開懷大概除了大堂兄的親事受阻此原因外,還有其他的原因在。

總歸一句話,三兄弟之中,大堂兄沉穩,才學最佳,已是官身,二堂兄能言善辯,乃經商能手,背負着整個夜家的開支來源,唯有他,文不成武不就,非要說一個優點,大抵是他會投胎。

父親遁入空門的那一年,便已自請卸下靜國公府世子之位,祖父說了,待他及冠,便要請旨封他為世子,將來是要繼承祖父的靜國公爵位的。

瞧,他什麼也不必做,就能得到旁人奮鬥一生也得不到的榮華富貴。

“大堂兄心中自有思量,亦有二叔二嬸為大堂兄操心謀劃,此前親事多磨,此後必能順順噹噹,我雖也擔心,卻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夜旭接過阿蒼親手為他舀來的雞湯,喝了一口,只覺得滿口都是熟悉的味道,他眼睛一亮,看向阿蒼難掩開懷,雙眼彎彎的,“你做的雞湯就是好喝!”

阿蒼也高興地笑開,溫聲道:“那少爺多喝點兒。”

“好。”夜旭又喝了幾口回到正題,“我睡不着,是因着我答應了一件不知該不該答應的事兒。”

“少爺是怕答應錯了?”阿蒼一聽便知夜旭在憂慮什麼。

夜旭點頭:“是,我不知道我應下,是對,或是錯。”

“那少爺不妨想一想,倘若少爺不應,往後少爺可會後悔?”阿蒼沒問夜旭應下什麼,只提出一個反向思考的法子。

夜旭沉默下來。

直至用完膳,撤下膳桌,他仍舊沉默着。

入夜掌燈,剛用完晚膳,弓守見夜旭依然是一副沉浸在思考當中,渾渾噩噩不知已到什麼時辰的模樣,他不得不提醒一句:“少爺還約了趙大公子在於軾廂吃酒,這會兒已酉時三刻了。”

“啊,對……”經一提醒,夜旭回過神兒來,想起今晚戌初約了趙鄴在八仙樓吃酒。

匆匆帶着弓守出門,到八仙樓,趙鄴已在等着夜旭。

趙鄴也非頭一回和夜家兄弟約在八仙樓見面閑聊吃酒,無論是掌柜還是跑堂皆認得趙鄴,於是趙鄴早到,先進了於軾廂,好茶好點心地侍候着。

夜旭一到,弓守很快去找跑堂,把好茶換成了好酒,點心也換成了幾道下酒小菜。

都是用過晚膳才來的,夜旭和趙鄴都不餓,邊東拉西扯地聊着,邊吃着小酒,只偶爾夾一筷子下酒菜。

從坐下來,趙鄴就看出來夜旭心事重重。

本想等着夜旭自個說出來,畢竟都能主動找他吃酒了,肯定是想同他說一說的,奈何他等了又等,夜旭卻半個字不提,只皺着眉頭一杯酒過一杯酒。

怕夜旭吃醉了,都還說不到正題,索性他先開個口。

“怎麼了?滿腹心事的樣子。”趙鄴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瞧出來了?”夜旭興緻不高地反問道。

“瞧出來了,說吧,什麼事兒啊。”趙鄴長夜旭兩歲,生了一張肖似其母的圓臉,不笑就看着挺和氣,這會兒眉眼彎彎的,更是親切得像排憂解難的鄰家大哥似的。

夜旭出來吃酒,一是為了解解心中的悶氣,二也是為了能找出一個答案。

想着他答應了姐夫不能說出去,只能自已知道,可心裡徬彷搖擺,不知應下對了還是錯了,阿蒼給的答案是反問他若不應下會不會後悔。

會不會?

他哪裡知道會不會。

再問一遍趙鄴,聽聽趙鄴的想法也不錯。

想罷他把跟阿蒼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趙鄴聽完夜旭所言,沒想太久,也跟阿蒼一樣,沒直接給夜旭一個答案,他徐徐說起他趙家:“早年,我趙家遭遇滅族大難,曾祖父求上當時尚在世的葭寧長公主,葭寧長公主心慈,知曉趙家本就無辜,卻受池魚之災,不忍之下援手相救,方免去我趙家血流成河的慘烈下場。此後趙家得以保全,曾祖父臨終前下了死令,命趙家子孫從此不走仕途,如有葭寧長公主後代找上趙家門,無論何事,不惜代價,趙氏子孫皆不得拒絕。”

夜旭點頭,這些他在趙家站營夜家後,便知曉一二。

“那時家父已是官身,曾祖父未強逼家父辭官,只千叮嚀萬囑咐,要家父當個為民的好官。”趙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家父答應了,並且做到了,在蘇州當知府,一當便好些年。”

夜旭與趙鄴來往的時日已不短,他早瞧出趙鄴其實頗有才學,且也有當官為民的志向,只可惜被曾祖父的死令束縛,方枉費了滿腹經綸,至今仍是個白身。

“你是羨慕了?”他問,端起酒壺給趙鄴的空酒杯滿上。

趙鄴毫無遲疑地點頭:“我羨慕,也很嚮往家父一心為民,也能做到為民謀利的為官之道。”

“那你……”

“也僅僅只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