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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和守在殿門外去的小轉子一樣,進入夢鄉的李旲不會聽到聲音,小旋子在床榻前守着也不會聽到聲音,若西婁出聲示警,二人都能及時收聲。

葉游醫徹底明白了,敢情眼前這小女娃娃早就安排好了,而非他剛才差點兒以為的李旲早知他的徒孫王壹便是夜十一。

嚇他一大跳。

“老夫歲數不小,經不起嚇,這些往後你要放前面說!”葉游醫放下心來,聲音仍舊壓低八度,“我與安賢妃雖是同族,但不熟。”

“葉安久未歸安家,想來葉老離家之時,指不定安賢妃尚未記事兒,不熟也在情理當中。”楊芸釵表示理解,卻仍免不了語氣中的失望。

她低着頭,垂着眼帘,眸子盯着裙擺上的芙蓉花紋,默默另作打算。

葉游醫都不必細思,光瞥上楊芸釵這模樣一眼,便知她低垂的小臉上,那一雙眼珠子定然又在滴滴轉:“按老夫說,其實你不必如此。我那徒孫婿能號稱‘活閻王’,便不是吃素的,再有我那徒孫十一,嘿嘿,連我那腹黑得不像話的二徒弟都拿她沒辦法,你覺得還有誰能拿得住她?”

“宮外與宮裡,猶如魚池與虎口,大姐姐再能耐,畢竟都是在宮外,莫世子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是在朝堂,馬爺再有計謀,也算不到宮裡去……”道理楊芸釵都懂,但她還是會想很多,一想多,便忍不住擔憂,“換作從前還能在御書房自由出入的大姐姐,我當然也不必這般憂懷,然事已境遷,今時不同往日,稍有差池,謝皇后定然不會放過致大姐姐於死地的機會,皇上……”

她抬頭看向葉游醫:“我最擔心的便是皇上,皇上是最大的變數,若能有多個人可以在關鍵時刻幫着攔住皇上,那也是多一份安心。”

“你就是想太多了,十一要見的人又不是皇上。”葉游醫說完見楊芸釵還想反駁,他抬手阻道,“老夫知你一片心盡向著十一,但你也得明白,有些事情,終歸得十一自己去面對,走到那一步,那一步能走到哪一步,會遭遇什麼,或者如十一所願得到什麼,同樣都是變數。”

變數一多,那便皆平常。

小女娃娃是關心則亂,想以變數算變數,卻不知有時候動不如不動,平常之中自得平常。

葉游醫起身,楊芸釵跟着起身。

“你與殿下一路走來,亦是不甚容易,好好珍惜眼前人吧。”葉游醫住在東宮,這會兒已快人定,他也要回東宮旁邊劃給他住的偏殿休息了。

楊芸釵福身:“芸釵多謝葉老教誨。”

葉游醫一走,芝晚很快走入殿內:“小姐,時辰已不早了,可否要出宮回府了?”

“回。”楊芸釵轉身走向座屏,也沒進入內室到床榻邊去,她站在座屏旁,遠遠看向躺在床榻上的李旲,她此生的良人。

“小姐?”再過了一會兒,芝晚出聲提醒時辰。

“走吧。”楊芸釵轉回身,這回往殿外走。

芝晚與西婁跟上。

楊芸釵主僕三人趕在宮裡落鑰前踏出宮門,與此同時,守在宮門外盯着的星探迅速回到青灰巷。

片刻後,東角隨着出了青灰巷,直往仁國公府。

東角來到仁國公府後門,並沒有進入。

他來的路上,早放出屬於他的星鴿,接到星鴿早一步送到的消息,難姑早早等在仁國公府後門。

難姑聽東角說完楊芸釵之行後,才轉達夜十一的交代:“大小姐說了,往後有消息,還是別用星鴿了,公府雖有八部眾在,是自己人,可也不止八部眾在。接下來的日子,不管年前還是年後,一切都要較之從前,更加小心謹慎。”

還有仁國公的人,以及例巡公府的護院,自從莫和開始辦事兒,手底下也有些得力的人。

簡而言之,放星鴿進仁公府,不定因素太多,安全隱患太大,雖然真出了事兒,自有莫息兜着,但能別橫生枝節,還是一切平穩的好。

“我知道了。”東角領命。

年宴是個關鍵,若順利,那一切都好,若稍有差池,那一切都得翻天覆地。

他明白大小姐特意讓難姑來同他交代這麼一番話的意思,星探如今的主子雖是大小姐,可在世人眼裡,星探代表着他們的老主子,葭寧長公主。

而老主子,牽扯的人事物,便更多,更複雜,更危險。

東角離開,難姑回到臨絮院回稟夜十一。

夜十一點點頭:“去休息吧。”

“喏。”難姑退出屋子。

難姑剛退下,莫息便從小書房回到兩人的寢屋:“有楊小姐的悉心照料,太子體內的毒素會清得更快。”

夜十一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向聲源處伸出手,手被大掌包裹,她微微一笑:“說得芸釵好像是神丹妙藥似的,此言要是讓師祖聽到,定然會對你這個徒孫婿不滿了。”

“於太子而言,楊小姐就是神丹妙藥。”莫息在邊上的凳子坐下,看到桌面的小綉綳,上面依舊是一朵繡得認不出原樣的竹葉,他握着她的手,輕輕地揉着,“於我而言,你的手比竹葉更重要。你已經綉給我一條竹葉帕子了,不必再綉,這手指要再扎到,我會心疼。”

夜十一盈盈而笑,卻沒有答應。

她發現夢,果然只是夢。

夢中的莫息可從來不會這樣甜言蜜語,甚至總把所有話憋在心裡,從不對她言,夢外的莫息卻恰恰相反,什麼好聽說什麼,她想知道的,他也會說給她聽,縱然是他也不知道的,他會讓八部眾去查,得到結果再來告訴她。

莫息知勸不動,也沒有再勸,嘆了口氣兒把夜十一摟入懷:“再過數日,你眼上的布條與白綾就都可以解下來了。”

“倘若無用……”

“那便無用。”

夜十一咧開嘴無聲地笑着:“有用,我能感覺得到,就算不能全部恢復,我覺得應該也能恢復一些……總之會比醫治前要好得多。”

“好。”莫息胸口起伏,默默地鬆了口氣兒,“年宴……你可想好從哪兒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