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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對安有魚來說,葉游醫是如同父親一樣的存在,她高興得滔滔不絕地問了他許多問題,都是圍繞着葉游醫的行蹤問的。

那些問題他大都回答不了。

也讓他明白,葉游醫的消息,馬文池安有魚知道的還不如他。

如同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你沒問過毛丟?”夜十一聽完莫息所言,她師父師伯他都問過,唯獨沒提殷掠空。

“她師姐師兄都不知道,她能知道什麼。”莫息是篤定了問殷掠空也是白問。

聽着他略帶着賭氣的語氣,夜十一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的手伸出暖和的被子。

伸到半空,便被他握住。

他的掌心比被裡還要暖和,她的笑容更甜了:“你是不是還在記着以前那些空醋?”

以前他不知道毛丟就是殷掠空,是她自小交好的殷家小女兒,每每她和掠空親近,他總得醋一醋。

後來知道,是在她生死無蹤的十年里,意外知曉的。

莫息一僵,打死不承認:“不是。”

“這些年,你和芸釵的聯繫比和毛丟的聯繫要多吧?”夜十一沒查過,試探地問着。

問完,得他一片沉默,她得到了答案。

“芸釵是姑娘家,掠空也是姑娘家,但至少面對世人的,掠空是毛丟,是兒郎。”夜十一上半身往前傾,略歪着頭欺近坐在床沿的莫息,溫熱芬芳的氣息把他整個人圍繞,“你這樣介意,是覺得我待掠空比待你好?”

說到這個就來氣,莫息瞬間底氣十足,看着故意伸到他眼前十足美貌的臉,他雙手一伸,連帶着被子和她一卷,一把將她抱在他腿上,按在他懷裡抱着。

動作太快,本還全心等着答案的夜十一沒個準備,愣個神兒,回過神兒已然坐在莫息腿上,嬌小的身子全然縮在他懷裡。

不得不說,真暖和啊。

“我只想你屬於我一個人的。”悶悶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果真還在吃那些空醋,夜十一覺得有些好笑,又意識到或許是因着她給他的安全感不夠,他才會連殷掠空那陳年空醋都吃。

“我從來都只屬於你一個人。”費力地將雙手伸出暖和的被窩,她雙手攀上他的頸脖,抱住他的脖子,毫不猶豫地給出承諾。

“那以後你關心她們,不能多過關心我。”

“好。”

“即便以後我們有了念哥兒,我在你心裡還是第一位。”

“好。”

“十一,不要再離開我……”

“……好。”

歲暮天寒,星月高掛,一室溫暖。

隔壁,影子難得沒蹲守在屋頂,和難姑一左一右嚴肅地坐在耳房裡的桌子兩邊。

兩人都豎著耳朵。

難姑說:“還沒出來。”

影子沒吭聲。

“有點兒久了。”難姑幽幽說道,瞥了眼影子,“要不你去提醒提醒?”

影子雙目圓睜,氣憤地瞪着難姑。

難姑目光閃了閃:“我那不是不敢么……”

她要敢去打擾,且不說大小姐會如何,姑爺肯定會記恨她,大小姐都要嫁過去了,難保姑爺不會弄小鞋給她穿。

姑爺那人,也就在大小姐跟前溫順得跟羊一樣,大小姐一不在,比狼還兇狠。

到時候她上哪兒哭去!

影子撇開頭。

難道他就敢?

修意還在姑爺手底下當差呢。

英南候府,勻陽院,峰迴堂。

靜謐的晚上,窗檯偶有夜風闖入,吹動窗邊桌几上的燭火。

一閃一閃的,連帶着坐在桌邊的人影也隨着一晃一晃的。

謝元陽坐在扶手椅里,什麼也沒做,也不吭聲,盯着一個寒梅桐木盒,盯得入了神兒。

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了。

月關出去辦事兒還沒回來,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古關隨侍在謝元陽身邊,謝元陽不動不說話,他也跟柱子一樣,閉着嘴巴動也不動。

主要是不敢亂動。

他看出來,他家世子爺的心情波動很大,一個弄不好,他就得成為世子爺發泄渠道的倒霉鬼。

寒梅桐木盒裡裝的是什麼,他也知道。

正因着知道,他才知道世子爺為何會面色陰鬱地只盯着,卻未曾打開木盒。

那裡面放着一支簪子。

做工精緻意義非凡的一支烏木梅花簪子。

是世子爺親娘的遺物。

當年候爺做主留下了這支簪子,並在世子爺稍稍曉事時便交到世子爺手上,那時候爺並未說是世子爺生母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只讓世子爺好好保管。

後來世子爺知曉,是知道親娘被去母留子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世子爺……

古關至今都不願回想。

太慘了。

謝元陽指腹摩挲着木盒上的浮雕寒梅刻紋,圓潤而又熟悉,溫暖又讓他渾身發冷。

這些年來,他都在努力剋制自已。

他不恨祖父,也不恨嫡母,只恨狠下心對生母下手的父親。

這股子恨意隨着父親在任上意外離世,也跟着煙消雲散。

當年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既有些無法相信無法接受的悲痛,也有控制不住浮出一個念頭,想着這大概是報應。

為了前途,父親去母留子,最終也死在為了前途而努力拚搏的任地上。

如今,他已經沒有了恨,有的只是無限的遺憾。

遺憾他從未見過親娘一眼,遺憾親娘無法看他長大,看他娶妻生子,看他成家立業。

後來,他遇到了她。

他充滿陰霾的心中,在那一刻亮起了一束光。

他想,他要娶她。

娶她時,便把這支烏木梅花簪子送給她做聘禮,權當是他親娘親眼看到他娶了心愛的姑娘,親手把他交到他心愛的姑娘手上的象徵。

可惜……

事與願違。

許久,謝元陽把木盒遞給古關:“我那日便不去了,你替我跑一趟,恭賀她新婚大喜。”

“是。”古關雙手接過木盒,只覺得千斤重。

怔忡了一會兒,他終是忍不住想勸一勸:“世子爺要不要再想一想?”

謝元陽視線落在桐木盒上面的寒梅上,目光微凝,搖搖頭:“不必了。”

年至二十三歲,平生遇到一個姑娘,竭力想娶她為妻,卻無法如願。

娶不到他想要娶的,那這輩子娶誰也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人,不配擁有他娘留下的這支梅花簪。

無法做為聘禮送她,那做為賀禮送她,已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遞到她手裡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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