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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涯道:

“暫時未見有什麼動靜,只是收到風聲,馮三小姐頻頻與老對頭碰面,有人猜她是要將金銀樓與酒樓盤出去。”

容潛沒有說話,白青涯也知這說法太過不確定,解釋道:

“鄂州那邊本只有一家荊州糧號的分鋪,同馮記不能相提。這消息若沒放出來,他們要打聽不太容易……”

這些當初是容潛母親的陪嫁產業之一,後來為割斷與承恩候府的糾纏就過到了何琨名下。

容潛自然清楚情況。

“湖廣那幾處糧號,奉廷打算怎麼處置?”

白青涯摸不準容潛的心思,斟酌片刻道:

“那些糧號鋪子在湖廣這等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每年收些盈利做補貼倒也不差,但要派上其它用處……未免就不夠看了。”

這“其他用處”指什麼不言而喻。

也就是說,何琨接手後也不過同容潛一樣,當做尋常利收的產業罷了。

容潛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白青涯卻看着容潛,試探道:

“其實當初,二公子也不是沒做過打算,只是一來湖廣太遠,二來糧號太小,這才作罷……”

容潛聽出了弦外之音。

白青涯不敢擅自替何琨拿主意,他這樣說,那何琨就確是有過心思的。

而馮家……容潛本只有七八分猜測,馮家許是要插手山東的米糧生意,如今程曦將他們引薦而來,便可有九分肯定。

容潛將帖子放在桌上,道:

“你尋個日子見他。”

白青涯忙將帖子收起,恭敬退下。

容潛靜坐片刻,而後走出書房背手孑立,看着天上即將圓滿之月。

二十四衙門安放之人選、山東皇糧之案、蘇皇后能否按童安說的做、昭和帝召見莫良佐時會否出岔子……

這些迫在眼前之事紛紛擾擾還沒落定,容潛卻怎麼都無法定下心來,腦中縈繞不散的只有一個念頭。

和初……她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疑問始終在容潛心頭困着,直到一日酒後,郭蘭當眾說起京中趣聞:

“……那廝是當真看不清自己身份,到他那代怕是連這空頭爵位都要不保,竟還敢肖想程閣老家的女兒!”

便有人嗤笑:

“誰讓他祖母是大長公主?指不定陳沚猶自以皇親自居呢!”

餘人笑着議論開。

有人嘖嘖咂嘴,猜測着程曦該是個什麼容貌,竟惹得陳沚這混慣了花叢的人這般神思不屬;也有人感嘆程家如今門庭之熱,誰若能娶了程曦那必然青雲可見。

更多的卻是酒後放浪、言語無忌地開起玩笑。

“……色授魂與之事,最最說不清楚!”

眾人哈哈大笑。

郭蘭見自己一句玩笑竟惹得眾人無狀,忙出言攔道:

“你們這幫混球兒喝高了罷!”

便有人笑道:

“你岳家大將軍府同威遠侯府是世交,卻不知可有人見過程閣老家的千金?”

郭蘭抓了把豆子丟過去,道:

“內子同程閣老家的千金自幼相識,說人家是個再端方不過的,品性極好。”他哼了聲,“烏七八糟的是那陳家!”

然而眾人依舊嬉言笑語。

砰。

一聲酒壺落桌的響動突兀插入,雖不重,卻又沉又穩,莫名便打斷了有些浮挑的氣氛。

郭蘭轉過頭,見容潛的手緩緩自酒壺上鬆開。

他面沉如水,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肅冷。

屋裡有片刻詭異的安靜。

容潛黑眸微垂,忽而一笑:

“程節懋,竟沒打上門去?”

不知為何,郭蘭竟荒謬的感到,容潛那一笑似乎有股隱隱而來的排山怒氣。

但容潛一句“程節懋”,到底將眾人被酒沖昏的神智嚇醒了幾分。

眾人心中不由也生出疑惑來——是啊,這位殺神此回怎得這般老實,竟沒有一點動靜?

程時自然不是這麼老實的人。

事實上,若非程原恩下了死令,程時便是將陳沚綁在馬腿上拖地繞城三圈也不解恨!

咚!

程曦還沒踏入廖園,便聽見木樁倒地的聲音。

她探入半邊身子,見程時赤着上身,正彎腰將木樁提起來。手臂上略顯紅痕,背上汗水映着日陽反出光來。

程昕苦着臉站在一旁,一眼瞥見程曦探進來的腦袋,不由眼睛一亮。

“小九!”

程時扶住木樁,皺眉回頭看過來。

程曦踱步走過去,指了指程時的胳膊,故作玩笑道:

“四哥,等你到了三叔那兒,記得先給他表演個鐵臂斷木。”

程時睨了她一眼,回身撈過中衣掛上,系著帶子道:

“你很閑?”

程曦一噎,瞥見程昕在一旁悄悄同她比了個“莫惹他”的手勢,她不由又笑了出來。

她晃到程時身邊,道:

“父親說了,此時萬萬不可惹事添枝節。你就彆氣啦……其實我一點也不氣。”

程時卻被這句話惹得更是火大。

“你當自個兒的名聲是兒戲?”他冷笑。

如今大長公主入宮求萬妃說項幫着賜婚的事,整個京城都已傳遍。

人們在背後議論程曦到底做了什麼,竟將陳沚迷得“神魂顛倒”、“去了半條命”。

雖然這種情況早在王氏預料中,也正好給程曦回祖籍提供了說法,但當真發生後,程家從上到下依舊無法做到坦然視之。

程曦自然也覺得糟心。

可是她氣不過一日便釋懷了。

京中每隔一陣便會傳出茶餘飯後的話題,自己這事不過其中之一罷了。

明事理的人自然分得清其中是非,至於那些硬要將邪晦說辭添加到她身上之人,便是解釋也無用。

她要關心的事太多,沒有功夫同這些人計較。

“四哥,你何時啟程?”

“未定。”

程時隨便將衣物套上,解下腿上捆着的沙袋丟給程昕,大步走出廖園回自己院子去。

程曦忙急急追上:

“什麼未定?難道你去大同的任命還會有變?”

程時見她小跑着跟來,微微放緩腳步。

“待內閣將那批名單眾人行賞與擢升一一定下後。”他頓了頓,“京畿衛這邊也要有個交接不是?”

程曦點點頭。

程時最後還是去了大同。

聽說最初兵部提程時去西寧衛,最後不知為何那個缺兒由程原定身邊的人補上。

這樣一來大同將官的空缺就更大了,內閣商議來商議去,同兵部與五軍都督府擬了好幾日名單,最後做了一片不小的調動,才堪堪將各處將官升任及補缺之事擺平。

程時也在其中,被調去補了大同左衛指揮僉事,屬平級調動。

在別人看來這是吃虧的,但程曦猜這必然是程原恩與程欽最初的目的。

她跟着程時默然走了一陣,忽然停下腳步拉住程時,雙目定定看着他,眼神中透出一股凝重。

“四哥,我想問你一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雁西歸》,微信關注“熱度網文或者rdww444”與更多書友一起聊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