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爹聽了一腦袋的該如何揍婆娘立威，該如何拿出公公架勢，混沌着腦子，一路恍惚地回了縣城。
老隊長的一番話顛覆了他的三觀。
他老爹老娘在世時就說過，夫妻是什麼？能跟你共生死同患難的家人，能跟你撐起一個家的另一半。
咋地也不能出手打人！
張母聽了柳眉一豎，瞪眼嚷道：“你打打看！你敢朝我伸手，我就去京城跟我老兒子過，再也不搭理你個死老頭！”
張爹無語地瞧了瞧她，搖了搖頭轉身回房。老隊長不懂他的苦啊，他連自個婆娘都搞不定，咋好意思教兒子！
張母樂呵呵地緊跟其後，“你可甭聽他瞎叨叨。咱爹娘在世就說過了，打婆娘的爺們就是孬種，有這勁還不如趕緊下地幹活。”
“嗯，你說要是這會換成我爹是我的話，他會咋辦？”
“咋辦？給我滾蛋！”張母說完，頓時樂得哈哈大笑。
張爹失笑地搖了搖頭。還別說，他爹還真會這麼說！唉……還是學老爹吧，他總不會有錯。
要說張爹這一輩子最服誰？那自然是他親爹，那個能一手撐起老張家的聞名能人。
“爹給咱們三房分家那會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張爹眯起雙眼陷入回憶……
“分家了，你們就是當家男人，立得起門戶，我高興；立不起，我也沒法子。以後你們就各自好之為之。”
“她要是覺得我跟你娘偏心，那就讓她滾出老張家，再去找個不偏心的婆家。一個娘們還翻天了？”
“孫媳婦？我連兒媳婦都隨兒子挑。還讓我瞧一眼，你們確定自個腦子沒毛病？我一大把年紀，還管你們這些破事？”
“放心？呵呵，五指都長短不一，這是他們自個的造化，我一個快死的老頭子哪能管得了這麼多。”
“……眼紅啥啊，他是能多住一間屋還是能活個長生不老？少眼紅外人，搞不好他還眼紅你呢，老農民有老農民的自在……”
“老哥就是想不開，這也就是擱你眼皮底下，等你埋進後山，你能咋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我？哈哈哈……擔心啥啊？這人啊，連隔壁村二傻子都知道不能餓着，聽到木倉聲就知道往山裡跑，我替後輩擔心啥……”
“爹估計要找你們娘去了，哭聲啥？我早就想去陪你娘了，也不知道老婆子有沒有等我脫胎？”
“……哭啥？我還沒死呢，孝順不是在我跟前抹幾點眼淚，讓孩子們該幹嘛幹嘛去，等我走了也甭哭哭啼啼，我想你娘了……”
張爹摸了一把臉，擦拭掉眼淚，他想他該知道如何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是說說而已。
吃過晚飯，張爹心情還是免不了低落，早早地上炕倚靠在被跺上一邊抽着旱煙，一邊閉目養神。
張老二進來時，一瞧立即看向張母，“我爹咋啦？”
“想他爹了。”
張老二頓時笑出聲，“那還真沒法子，上哪找我爺？”
張爹白了他一眼，“過來幹啥？”
“這不是想找你商量點事嘛。”
“這麼老大的人，還是自個決定，少煩我。”
張老二見老爹閉上雙眼不理自己，也沒在意，樂呵呵地脫了鞋就往炕上竄，“爹，要不我明天陪你回村。”
回村幹嘛？
自然是陪他爹找底下的爺奶好好嘮嗑，你兒子想你們了！
“不去了，剛回來。辦酒席的事情，我已經跟他說了。”
“行，這點小事我會順溜地辦好，你回頭只管和你老哥們喝酒嘮嗑就行。”
張爹張開眼瞥了他一眼。唉……好像這一出出的，還真是自己老放不下心。這不，他都說自己會辦好。
“爹，娘，開春送孩子們上學，你們要不要跟我一塊去？”
張母好奇地看着他，“你去幹啥？”
“嘿嘿，有點事要找小五商量，順便去瞧瞧孩子們的學校。”
“商量啥啊？”
張爹見老伴開口，斜了她一眼。不是剛一下午說好再也不管孩子們的閑事啦？
“左叔今兒說我孩子們都上京城了，問我有啥打算。小濤現在已經高一，成績也不錯，要是政策不變，也有希望上大學。他的意思，我沒必要守在縣城，應該挪一挪，要不他這次調我去省城，要不就隨他去京城。”
張爹皺了皺眉頭打斷老伴的蠢蠢欲動。
“這事不小，我想找小五當面商量。”
“你想去京城？”
張老二朝張爹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是啥意思？”
“爹，說不想是假的。可我自個知道自個幾斤幾兩。去京城？說得容易，可哪有這麼簡單。左叔還沒有這麼大本事能帶我走，出力的自然是老左家。可老左家幹嘛費心費力地拉我，還不是我弟弟是小五？”
“雖然不知老左家打什麼算盤，可有一點我很明白，我去了不止讓小五欠了人情，還是擋箭牌。”張老二自嘲地笑了笑，“我估摸着左叔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提了要不去省城也行。”
張爹沉默好一會兒，點點頭，“行，你看着辦吧，這些我也不是很懂。反正這天下就沒有白占的便宜，記住就行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還有，我過去還想去看看房子。這次石頭兩口子給了我一筆錢，說是他們打聽了，以後每個月都有補貼，讓我們放心花。
哈哈哈……我哪會用他們的錢？後來還是麥穗讓我給接了，她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給她哥買個小院子。這孩子還說自己手上還有點錢給我湊湊。哈哈哈……我尋思着還得聽她的。”
張母再也忍不住出聲，直接懟道：“現在知道閨女的好了吧？當初我就說女兒比兒子貼心。你別瞧現在石頭孝順，往後等你老了還得靠麥穗。”
“是是是，還是你老說的有理。”
“那她上交的工資你可別全給兒子，這麼大姑娘往後嫁妝什麼的還要錢。唉……你說她咋就不想嫁人呢？算了，孩子爹，這次咱們跟他們過去，我還是找嬌嬌，跟你們沒名堂可說。”
張老二見老爹連連稱是，樂得直笑，“爹，怪不得左叔說你怕媳婦。”
“你個死小子，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