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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君臣之別的差異從一開始就在。我看着眼前,而她看得太遠,遠到別人根本追不上的地步。或許,在這個世上真有一個人可以與她所及,所以,那個人才會能夠走進她的心裡。我明明清楚這些,也知曉自己終是無法與她走到一起,卻還是給自己留着幾分念想,總是覺得哪怕以君臣的身份伴在她的身側,也是好的。”秦奚話畢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悠遠,不知是在看向何處。

長孫弘難得地沉靜下來,他似乎能夠從秦奚的言語中聽出秦奚心中的痛苦折磨。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有些人,有些事,註定存在着一道橫溝的距離。

你越是想要靠近,就越是發現自己離得更遠。

“我從小就不喜歡朝堂,你也是知道的,因為我一直覺得,朝堂上的那些人都虛假得很,而且身在朝野之後有多麼不自在這一點從我爹身上就能看得出來。所以,我很討厭那些大臣,更不想要去給那個安君做事。我之前聽意遠提起有關寧國攝政王赫連玉的事情的時候,還覺得赫連玉也一定是個與安君一樣的人。”長孫弘雙臂環胸,神情里露出幾分無奈之色。

秦奚笑了笑,側過頭去看長孫弘,“那現在你覺得殿下是一位怎樣的人?”

“應該說,感覺挺奇特的吧。不過南玉現在失憶了,我也想象不出她到底和以前有哪裡有變化啊。雖然我覺得,南玉就算再怎麼變,也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然秦奚你怎麼會那麼喜歡她。但是,我還真想聽聽秦奚你記憶中,南玉是一個怎樣的人啊?”長孫弘攤了攤手,接着忽然揚眉說道。

“溫柔么?確實是。雖然在更多人的眼裡,殿下是一個溫柔得殘酷的人。”秦奚的語氣淡然。

“這話怎麼說?”長孫弘癟了癟眉,實在一下沒想通。

秦奚輕笑,“畢竟,她就算對身邊的人有再怎麼溫柔,你也無法忘記,她是君。而試問,一位君王一路走來,又怎可能沒有權謀與手段。更何況,她是被世人所敬讓三分的赫連玉。論權謀,世上難有與她相較之人。她就算為人再怎麼溫柔特別,可她仍舊會在你覺得她溫柔的時候將一切籌謀劃策,果斷決絕。其實,我不認為你會習慣這樣的她。”

“那你希望南玉恢復記憶嗎?”長孫弘問。

“殿下便是殿下,恢不恢復記憶對她來說其實結果都一樣,她總會走回原來那條路的,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而我們這些作為下屬的,別的什麼都做不了,也就只好陪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了。”秦奚聞言,回應說道。

“聽起來好像蠻累的,不過秦奚你從小就那麼聰明,肯定怎麼都沒問題的啦。”長孫弘忽然相通了什麼,他笑着拍了拍秦奚的肩說道。

一時間,似乎兩人有點回到五年前的感覺了,至少,長孫弘不再看着秦奚就緊張至極。

“我就不送你了,你早點回去吧。”須臾過去,秦奚見長孫弘沒話可說了,便提醒說。

長孫弘點點頭,然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對了,我知道南玉是赫連玉的事情是不是不要先告訴她啊?”

“你將畫給她看過嗎?”秦奚沒有先回應長孫弘的問題,而是另外問道。

“啊,那個時候太緊張,而且宛然也在,我就只好給南玉看了。”長孫弘有些尷尬地說。

秦奚聽着,神情未變,但還是輕輕掃了一眼長孫弘,他說:“那你也不必解釋了,殿下恐怕已經猜到你知道了。”

“這就能猜到啊,南玉她不是失憶了嗎?”長孫弘睜大雙眼。

“就算失憶,殿下的洞察也不會減弱太多,最多是無法一時間面面俱到。像世子你這般緊張至極,幾乎可以算是不打自招了。”秦奚隨意答道。

“那我還是先不說吧。”長孫弘摸了摸頭,無奈說。

“還有,你近日裡最好還是如殿下所言,不要隨意出府了,也不要隨意將別人帶進王府。”秦奚最後想到要關照一聲,他實在不放心長孫弘的這種性子。

“你也是說意遠的事嗎?也就這一次了,這畢竟也是前段時日定好的。那我先回去了,秦奚你早點休息。”長孫弘說完,便朝着秦奚揮了揮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而秦奚還站在院外,眼底逐漸幽深下來。他覺得,玉染既然會刻意提到謝意遠,那事情就必定不會那麼簡單。

長孫弘和謝意遠都是秦奚曾經很好的朋友,皆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其實,秦奚也不願去懷疑到謝意遠的身上。可現在想來,若是謝意遠的身上出了什麼問題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在這個世上,實在是有着太多的為難和痛苦。

只不過,就在眾人都以為事情會逐漸按照原本的思路發展下去的時候,卻是有一件在意料之內,也算是在預計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兩日之後謝意遠來湘王府的那天,天色晴好,一切如常。

玉染因為幾日里思緒繁雜,所以晚上總是睡得不那麼安穩,起得也是晚了。

綠彤進來幫玉染梳妝的時候,就見玉染一手支着頭,差些都要在妝台前又眯着睡過去了。

“姑娘,姑娘?”綠彤小心地俯下身,在玉染的耳邊輕喚了幾聲。

玉染睜開雙眼,接着提起右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左肩,才莞爾對綠彤說道:“你瞧我,又差些睡著了。”

“姑娘您是怎麼了呀?最近好像一直都聽您說睡不好。”綠彤一邊幫玉染梳發,一邊問道。

“沒事,就是近日裡老是做夢,所以更容易多醒幾次。”玉染微微一笑,不在意地說道。

“姑娘應當少想些事,您的身子才剛剛恢復不久,若是姑娘總是和小姐說得一樣想得太多,那必定是歇息不好了。”綠彤好意地提醒。

玉染笑道:“好好,我自然是曉得的。說起來,我待會兒還想過去看看你家小姐,你正好同我一道過去。”

“姑娘,您不知道,就在我來您這兒之前,小姐剛剛和六皇子殿下出門,恐怕要晚些回來了。”綠彤驀地應聲道。

玉染聞言,瞬間是神情一怔,她驀地抬眸,出聲問:“你說宛然和誰出去了?”

“是六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今日是同謝公子一起來的,不過世子殿下是領他們是從後門進來的,當時撞見的也只有我和小姐,應該是世子殿下不想讓王爺知道吧,畢竟王爺要是曉得世子殿下又準備玩鬧,定是要罰世子的,我也沒敢和其他的人說,姑娘您可千萬別說出去呀。後來小姐對世子殿下說準備出去看新到的布料線頭,而六皇子還年幼,鬧着也想要出去街上逛,結果便跟着小姐一起出去了。”綠彤思索起來。

玉染柳眉一皺,心中升起一絲不妙之意,她抬手將綠彤手中的發梳取過,按在了妝台上,又在綠彤不解的視線之下站起了身,啟唇說道:“我去長孫弘那裡一趟,你就先不用跟我過來了。”

玉染一路走着的腳步難得地加快了些,她走到長孫弘院中,看見是竹良守在長孫弘的房門外。

“姑娘?”竹良還以為這個時候會是誰來,但見是玉染的身影,他略顯詫異。

玉染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又看向竹良,“長孫弘在裡面嗎?”

“世子殿下在裡面,但是殿下吩咐過,不許其他人叨擾。”竹良雙臂抱着劍,朝着玉染無奈躬了躬身。

玉染頓了頓,又說道:“可是我有事要找他。”

“姑娘可以晚些時候再來。”竹良雖說知曉平日里自家世子總是盼望着去見南玉,可是今日屋裡還有另一位客人,又因長孫弘本身就讓他不要要他人知曉,所以他才只能攔下玉染。

玉染雙眼澄凈,她揚了揚眉梢問:“要是我非要現在就進去呢?”

“姑娘,你這也太為難我了吧?而且,世子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竹良確實沒想到玉染會這麼堅決。

“是真的有要事,還是又在與謝公子把酒言歡,所以忙得連見我一面都不可以?”玉染眨了眨眼說。

“這……”竹良被玉染驀地噎了一下。

許是因為竹良與玉染談論的聲音不算小,所以裡面的人應是可以約莫聽到一些。

“竹良,外面是誰啊?”是長孫弘的喊聲。

竹良轉了個身,朝着房門躬身,“世子,是南玉姑娘。”

竹良話音剛落,就聽房裡傳來一陣飛快的腳步聲,一直到門口才堪堪停下。門被陡然,長孫弘滿面高興地站在門口,“南玉你很少過來這兒啊,外面冷,先進來吧。”

“好。”玉染點頭,從長孫弘的身側繞過,走了進去。

玉染走進屋子,隨後停下腳步,扭頭向右邊的看去,她果然看見了那位“客人”。

謝意遠就靜默地坐在桌邊,此刻目光正向著門口這兒看來,與玉染的視線撞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