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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幾乎是四季如初,從冬季到春季的過渡十分不明顯,幾乎就在不知不覺間,柔軟中透着慵懶的春風就完全吹散了冬日濕冷的氣息。

只是不知為何,原本欣欣向榮的草木,突然在一夕之間枯黃萎敗下去,不但讓氣溫驟降,就連春日的氣息也跟着減少了不少。

東靈軍隊攻打進瑞陽城,已經有二十一日,在東靈三皇子的懷柔政策下,一切又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許多時候,百姓不會管他們的頭上究竟是誰做皇帝,只要能讓他們安居樂業就好。

瑞陽城的城牆被修葺一新,新建成的城門似乎更加宏偉高大,在春日陽光的照耀下,兩匹馬,三個人,在出了瑞陽城之後,控馬的男子一手摟緊懷中女子,另一隻手一抖韁繩,那馬兒便如同飛一般,絕塵而去!

馬上的人,正是雪兒和軒轅昰,跟在後面的一人一馬,卻是顏如魅。

當日,雪兒沉浸在悲痛當中,不知何時睡去,最後卻因為夢境中沈傲和秦姿仙的離去驚醒過來:“爹,娘,不要走——”

一聲悲呼過後,她猛地做起身來,這才發覺不知何時竟已是汗透重衣。

軒轅昰聞聲沖了進來,就連一直沒有露面的顏如魅也從門外探頭望進來。

雪兒仍舊沉浸夢中,雙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試圖抓住什麼:“不要丟下雪兒一個人,不要……”

聲聲泣血,聽得軒轅昰心疼,一把捉住她的雙手,將她緊緊摟進懷中,柔聲輕喚:“雪兒,雪兒!”

雪兒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縮在軒轅昰懷中輕輕顫抖,如同被拋棄的小獸般不安,然而眼角卻又瞥見了門外的顏如魅。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雪兒幾乎是瘋了一般,推開軒轅昰,同床上跳了下來,朝着顏如魅就撲了過去:“顏如魅,我要殺了你——”

顏如魅先是一怔,隨即勾唇一笑,身子如同一條曼妙的魚兒,一下就從雪兒的面前滑開:“想殺我,好啊,只要你又那個本事!”

如果不是顏如魅當年打傷沈傲和秦姿仙,又將她搶走,她也不會骨肉分離十六年,父親只見過一面,母親更是連見都沒見過,只能從林若嬋的隻言片語中想象?

如果不是顏如魅,她現在還是一個承歡父母膝下的天真少女,又怎麼會中散功聖女的毒,又怎會漂泊流離,孤苦伶仃?!

她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兒!

雪兒從未如此地恨一個人,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恨不得將對方生撕成一片又一片!

即使不懂武功招式,有些事情,雪兒也可以無師自通。

體內的混沌之氣瘋狂流轉,她的全身都籠罩在了一層淡淡的七彩光暈,玉簡被她當成了劍,朝着顏如魅就拍了過去!

顏如魅的眼睛一亮,眼中的驚喜之色掩飾都掩飾不住,一邊閃身避讓,一邊斯條慢理地道:“沈傲死了,死的很慘很慘,全身都是血肉模糊……”

她極力地描述這沈傲死後的慘狀,挑起雪兒的仇恨,卻從未主動攻擊,只是一味地閃避。雪兒卻偏偏無法碰到她一片衣角。

旁邊的軒轅昰眉頭緊皺,急聲怒喝;“顏如魅!住口!”

顏如魅挑眉微笑:“這不正是她想知道的么?老娘為何要住口?”

然後繼續挑撥雪兒的怒火和仇恨,引得雪兒更加瘋狂的攻擊!

軒轅昰咬着牙,猶豫着,眼看着雪兒狀若瘋狂,淚水混合著汗水,髮絲粘在額頭上,臉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難免憐惜心疼,然而卻又不敢輕易出手上前相助。

雪兒與顏如魅之間,是家破人亡的仇恨,他以什麼身份插手?

再說,就算他不顧江湖道義,以多欺少地出手了,雪兒也未必領情。

所以,明明戰天劍就在手中,他卻站在那裡猶豫了。

卻不料,雪兒如同一陣風般,竟從軒轅昰身邊掠過,一伸手,就將他手中的戰天劍奪了過去!

軒轅昰還在愣神的工夫,那戰天劍上,已經耀出一層七彩光芒,宛如雨後彩虹一般划過天際,朝着顏如魅的方向就刺了過去!

顏如魅臉上的微笑還沒有消失,就被震驚和畏懼取代。

同樣震驚的還有軒轅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雪兒不但能握住與他心意相通的戰天劍,還能夠發揮出如此巨大的威力來!

戰天劍,在雪兒手中的那一刻,不再服從軒轅昰的意志,竟然沒有脫手而出,飛回軒轅昰手中。

軒轅昰震驚地看着半空,身姿飄逸的少女,高高舉起他的戰天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渾身都籠罩在七彩光芒當中。

這一刻,整個天地,似乎都失去了顏色。只有這一劍,氣勢恢宏,似要毀天滅地一般!

電光火石間,軒轅昰根本就來不及去想其中的道理,而顏如魅也變了臉色,驚恐地轉身,不要命地逃竄,試圖逃出戰天劍的籠罩範圍。

轟隆隆!

分明是春日的天氣,半空中竟然響起了一道驚雷,雪兒的周身,似有無數透明的氣旋,攪動着空氣,甚至……連空間都開始扭曲!

四周花木在一瞬間開始凋零枯萎,並且以雪兒為中心開始向四周蔓延,一直蔓延出了整個瑞陽城……

顏如魅突然就不逃了,這樣的威壓,這樣的氣勢,只會讓人覺得自身無比渺小,根本就無力抗衡。

雪兒手持着戰天劍,就這麼朝着顏如魅劈了下去。

顏如魅轉身,迎着戰天劍,微微閉起了眼睛,嘴角卻是噙着一縷若有似無的微笑,遺憾中帶着欣慰。

她遺憾自己雖然找到了宗主夜流觴的殘魂轉身,卻終究未能夠喚醒他,更未能將他帶回修真界去重振天魔宗。

她欣慰的是,自己終於是看到了天魔女開始嶄露頭角,回復實力,哪怕是被她逼得,哪怕是此刻要殺的人,是她。

軒轅昰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是否該阻止,卻不料腦海中竟再一次有聲音響起:“借你身體一用!”

再下一刻,軒轅昰突然身形暴起,在半空中划過一道淡紫色的痕迹,將顏如魅擋在身後。

那淡淡的紫色氣息迅速凝聚在他的雙掌,好像一雙手套,軒轅昰的雙掌,立刻就朝着雪兒手中的戰天劍託了過去。

“丫頭,住手!”

軒轅昰的雙掌還沒有挨到戰天劍,就已經急急開口:“算我求你,不要殺她!”

一聲“丫頭”,再次喚回了雪兒的神智,她楞了一下,獃獃地看着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軒轅昰,在那雙透着焦急的眼中中,看到了一絲熟悉。

那種毀天滅地的氣勢在一瞬間收斂下去,只有淡淡的七彩光芒籠罩在她周身,讓她不依舊能夠浮在半空中,看着對面的軒轅昰。

“你是……夜流觴?”雪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神色複雜,“你讓我放過她?可是她……”

軒轅昰背後的顏如魅早已準備好了承受雪兒這毀天滅地的一劍,卻不料竟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牢牢護住,她心中正自詫異,就聽到了雪兒與軒轅昰之間的對話。

別人不明白,可對於一個心心念念尋找舊主的人來說這個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尤其是雪兒還叫出了“夜流觴”三個字!

“宗主,宗主……”

顏如魅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一下就落會地面,轉身跪在雪兒與軒轅昰之間,不住地朝着軒轅昰叩下頭去,就連額頭滲出血來也不管不顧:“宗主,你終於又回來了!”

軒轅昰卻是看都沒有看地上的顏如魅,只是溫柔地盯着眼前的雪兒,目光中充滿了貪戀和不舍:“是我。”

在顏如魅開口的一瞬間,雪兒的心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你突然再次出現,就是為了阻止我殺顏如魅?”

軒轅昰輕輕搖頭:“不,顏如魅只是天魔宗的一個小小hùfǎ,而是你凌駕與宗主之上的天魔妃,若要她死,只要一句話,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

“那你為何還要阻止我?”雪兒依舊冷眼相對,“她還得我家破人亡,骨肉分離,我殺她,錯了嗎?”

軒轅昰輕輕搖頭:“你當然沒有錯,可是……”

“可是”二字後面的內容還沒有說出來,軒轅昰的眉頭突然就皺了起來,他急急朝顏如魅道:“幾乎她還有一個天魔妃的身份!”

說完這句話,軒轅昰身子突然一陣巨震,原本朝着雪兒遙遙伸出來的雙手,同時捂住額頭,同時痛苦地*了一聲!

顏如魅連應聲“是”的時間都沒有,立即起身上前關切地詢問:“宗主……”

卻不料軒轅昰一抬腳就朝着她踹了過去:“滾!”

顏如魅猝不及防,被踹得踉蹌後退,不過總算是反應過來,此刻眼前的軒轅昰皮囊依舊,只夜流觴的殘魂卻是再一次被壓制了下去!

她眼中含淚,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心中失落,只是朝着軒轅昰的側影,低低地,幾乎是啜泣着說了一句:“屬下,多謝宗主救命之恩……”

這句話說的極輕,只有她一個人聽到,隨即顏如魅就走到雪兒面前,鄭重地再一次跪了下去:“屬下顏如魅,見過天魔妃。”

雪兒獃獃地看着軒轅昰,見他的動作就知道,夜流觴的殘魂,怕是再一次被他壓制下去。

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再看向顏如魅的時候,心情更是複雜,只是那殺意,卻因為夜流觴殘魂的突然出現,消弭了不少。

握住戰天劍的手終於是無力地垂了下來,雪兒又看了地上的顏如魅一眼,楞了半天神,終於是道:“你起來吧。”

顏如魅再次鄭重地叩頭:“屬下遵命。”

對此,雪兒也十分無奈,只是想要再舉着劍殺人卻是不能了,她又沉默了許久,終於是朝着顏如魅道:“告訴我,你在影月神宮到底看到了什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