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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懟人是這麼一件愉快的事情。

太子妃聽着身後傳來的茶杯摔碎的清脆聲響,不由得揚起嘴角。不疾不徐地走出了景秀宮。

明朗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既溫暖又舒適。也將她心裡最後一絲陰霾驅逐得一乾二淨。

太子妃一路好心情地回了府,回府之後,便去了梧桐居。

“我今日進宮見過阿詡了。”

太子妃告訴顧莞寧:“阿詡當日被重重地撞倒在地,腿骨脫臼,正了骨敷了葯,沒什麼大礙。前一段日子,阿詡日夜操勞辛苦,如今卧榻躺一段時日也好,正好養一養身體。”

受些輕傷,換來蕭睿鋃鐺入獄,斬斷齊王的一條臂膀,顯然頗為划算。

太子妃雖心疼兒子,也清楚太子府此時面臨的困境。

顧莞寧眉頭微微一松:“殿下的身體真無大礙?”

太子妃笑道:“確實無礙。我放心不下,特意叫太醫來仔細問過了。”

也可能是太孫授意太醫這麼說的。

看着太子妃神采奕奕的臉,顧莞寧未將此言說出口,順着太子妃的話音說道:“既是如此,我們也能放心了。”

太子妃又說起了景秀宮之行:“……她一張口,便命我們助她對付竇淑妃,還想着重掌宮務,真是可笑。我若是答應了她,只怕她接下來就要我們助她坐上鳳位了。”

顧莞寧譏諷地扯了扯唇角:“賢妃娘娘對鳳位頗有執念,這麼多年來,一直未曾放棄。”

可惜,太子在位時孫賢妃都未能如願。如今太子死了,太子府再無人和孫賢妃一條心。孫賢妃的如意算盤是打不響了。

太子妃舒展眉頭:“她怎麼想,是她的事。總之和我們無關。”

說得斬釘截鐵,頗為霸氣,很有太子妃風範。

顧莞寧抿唇,微微一笑。

……

一個月後。

顧莞寧孕期滿了三個月,胃口比之前好了不少,每日變得格外能吃。臉頰也豐潤了一些,膚色白皙中透着紅潤,看着氣色頗佳。

太夫人拉着顧莞寧的手仔細打量幾眼,目中流露出滿意之色:“這一胎倒是順順噹噹,半點都沒折騰你。”

自從知道顧莞寧有喜之後,太夫人便做好了隨時到太子府來“小住”的準備。等了一個多月,也沒等到有人來接自己。心裡還是放心不下,索性親自登門來看望顧莞寧。

“嗯,這一胎確實平順。”顧莞寧笑着應了一聲,反手握住太夫人的手:“我身子好的很。祖母不必時時惦記。”

哪能不惦記?

太夫人笑了一笑,目光落在顧莞寧美麗的臉龐上,悠然嘆了口氣:“一轉眼,你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祖母也不知還能陪你多久……”

顧莞寧最不樂意聽這樣的話,立刻嗔怪着打斷太夫人:“祖母定要長命百歲,一直陪着我。”

太夫人也不惱,笑呵呵地附和:“好好好,祖母一定活到一百歲,到那個時候,你也做了祖母,祖母就成老祖宗了。”

祖孫兩個親昵地說笑一番,然後才說起正題。

“寧姐兒,殿下的腿傷應該快養好了吧!”太夫人低聲問道。

顧莞寧點點頭:“前些日子,我將徐滄送進宮伺候殿下。徐滄配的藥膏效果極佳,殿下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前兩日就想回府,可皇祖父放心不下,堅持不允。他只得在宮裡多住幾日。”

太夫人目光一閃:“皇上對殿下這般上心,也是好事。”

朝堂風雲暗涌,奏請立儲君之事,遲早要被人提起。

太孫聖眷濃厚,自是好事一樁。

在祖母面前,顧莞寧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點點頭,輕聲道:“祖母放心,殿下早有成算。”

太夫人嗯了一聲,又低聲叮囑:“不管如何,都要謹慎仔細,萬萬不可疏忽大意。齊王世子雖被關進天牢,齊王還健在。他可不是什麼善茬。自己的兒子說棄便棄,委實心狠手辣無情涼薄。”

齊王世子一事,元佑帝曾下嚴令不準任何人泄露出去。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久了,也就悄悄傳了開來。

大家明面上不便議論,私底下少不得要閑話幾句。

到最後,談論得最多的,不是齊王世子謀害太子之事,而是齊王的反應。

這些日子,齊王雖然未進宮伴駕,在府中卻也沒閑着,時常召集幕僚議事,或是邀些官員登門。

太子喪期,不宜飲宴作樂,喝些清茶閑談卻是無妨。齊王行事頗有分寸,御史言官們也挑不出不是之處。

這樣的齊王,怎能不令人忌憚?

見太夫人一臉憂色重重,顧莞寧笑着安撫:“祖母不必憂心,齊王確實是一大勁敵。我和殿下會小心行事。”

頓了頓又道:“我們能看明白的事,以皇祖父的睿智,又豈會看不明白?”

齊王的冷血涼薄,元佑帝看在眼中,也一定會覺得寒心。

兩相對比,太孫的溫和寬厚,愈發顯得難能可貴。

當年元佑帝猶豫許久,最終決定將皇位直接傳給蕭詡,想來也是出於這樣的考量。

太夫人略略一想,便明白過來,不再提齊王,轉而又說起了韓王和魏王:“……皇權誘人,但凡有一絲希望,都想爭上一爭。魏王殿下和韓王殿下,近來也是分外活躍。”

顧莞寧還是那副八風不動地安穩模樣:“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祖母且耐心等着看好戲。”

太夫人啞然失笑:“罷了,你和殿下早有防備,我是閑着無事胡亂操心了。”

顧莞寧將頭靠在太夫人的肩側,親昵地笑道:“祖母這是關心我,哪裡是胡亂操心。”

太夫人伸手,撫摸顧莞寧光華柔軟的青絲,笑着輕嘆:“人老了,越來越禁不住事。一想到這些,我總是半夜輾轉反側難眠。”

顧莞寧忽地問道:“祖母,姑母這些日子可回過侯府?”

太夫人的手頓了一頓,淡淡說道:“沒回過。看來,以後也不會再回了。”

太夫人話語平靜,只有熟悉她脾氣的人,才能聽出這句淡然的話語中透出的無奈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