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聽她這麼說，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來，道：“不錯，夠膽量。”
左承悅就坐在地上也不起來了，毫不在意的擦掉了自己唇角鮮血，苦笑道：“姐姐說笑了，我有個什麼膽量啊？你不知道，我這會兒怕死了，怕的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陸嫿挑眉，說：“怕我？”
“是，也不是。”左承悅說完這話之後，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那的陸辰星，不過只是一眼，便飛快的收回了視線。
陸嫿注意到她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道：“知道我剛剛為何踹你那一腳嗎？”
“知道。”左承悅又抹了一把唇角的鮮血，說：“我撒謊欺瞞陸辰星在先，我罪有應得。”
陸嫿哼了一聲，說：“不錯，有自知之明。”
左承悅也笑了一下，道：“混江湖的，若是沒點自知之明，怕是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兩人這邊的對話，站在一邊的陸辰星聽的清清楚楚。
在陸嫿問左承悅知不知道為什麼挨踹的時候，陸辰星就一下子安靜下來，心中的那股焦躁也奇異的平緩下來。
他神色平靜的看着演武場上的兩個人，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陸嫿在左承悅的面前蹲下，盯着她的眼睛，說：“有這樣一身本事，想要在江湖上混口飯吃輕而易舉。不止如此，你若是想混，還能混的非常好。”
左承悅也不否認，甚至點了點頭，說：“是的。”
“那你為何要瞞下自己一身的本事，跑去軍營找陸辰星？”陸嫿的聲音冷了下來，一字一句的道：“我警告過你吧？不要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否則代價你承受不起。”
左承悅苦笑一聲，道：“我的動機看起來就那麼不純？”
陸嫿挑眉，說：“易地而處，你能相信嗎？”
左承悅：“……好吧，我不會相信。”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隨後嘆息一聲，道：“但是我的動機真的就那麼單純，我去找他，真的只是厭倦那種漂泊的生活。在江湖上混的越久，見的人越多，看到的東西就越醜陋。我已經……對人性絕望了。”
陸嫿皺了皺眉頭，半晌沒說話。
這才多大的姑娘啊，就說對人性絕望了，她究竟經歷過多少事？
而左承悅卻繼續道：“我去尋陸辰星，是因為他不一樣。是的，他和那些醜陋的人不一樣，只有他是特別的。”
左承悅的唇角帶了點笑意，笑意溫和深達眼底，說：“小時候給他吃的，他就會用濕漉漉的眼神看着你，看的人心都軟了，很傻很乖。如今長大了，也沒變多少，仍舊很傻很乖，但是會炸毛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都是極其溫柔的，光聽聲音便也能感覺到她描繪的這個人，定然是她極為在意的人。
陸嫿看着她，緩緩的道：“所以你來找他，纏着他，不是因為你喜歡他，而是因為他和你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這有什麼區別嗎？”左承悅眨了眨那雙大眼睛，道：“他在我的眼裡不一樣，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所以我喜歡他啊。”
陸嫿：“……”
雖然話是沒錯，但是陸嫿卻覺得並不是這樣。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身上一直收斂的氣勢也無意間釋放了出來。
她這一身闖過天地牢籠去惡鬼道走過一遭的氣勢一放出來，便讓左承悅打了個寒顫。
她剛一抬頭，便覺得雙目一陣刺痛，入目一片血紅。
她捂着眼睛尖叫一聲，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忍不住的在瑟瑟發抖。
陸嫿看着她這個樣子，眸光閃了閃，然後斂去了自己一身的氣勢。
過了好一會兒，左承悅才恢復正常了，但是眼前看到的東西還不是很清楚，似乎看什麼東西都帶着一層紅。
她的身體還有些控制不住的輕微顫抖着。
陸嫿看着她，緩緩道：“我說了，你若對陸辰星有不好的心思，代價你付不起。剛剛，你看清楚了嗎？”
左承悅瑟縮了一下，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面色有些蒼白。
陸嫿勾了勾唇，說：“既然看清楚了，那就識相點，趁着還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趁着我現在心情不錯，趕緊從這裡滾出去。”
左承悅幾乎是一秒鐘猶豫都沒有，立刻道：“我不。”
陸嫿：“我說，滾。”
“我不。”左承悅咬着牙，道：“我不離開陸辰星。”
陸嫿的臉色飛快的陰沉下去，道：“留在他身邊傷害他嗎？”
“我喜歡他，我不會傷害他。”左承悅道。
陸嫿不悅，身上的內斂的氣勢又一點點的釋放了出來。
左承悅又開始瑟瑟發抖，臉色更加蒼白了，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她牙齒都在打顫，卻還是咬着牙說：“我不離開。”
陸嫿冷笑一聲，氣勢越加強盛。
但是到了最後，左承悅幾乎是神志不清了，她也沒鬆口說要離開的話，反而一句一句的重複着喜歡陸辰星，要留在他的身邊。
陸嫿盯着那個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女孩兒，面上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嘆了口氣，她收了一身的氣勢，而左承悅幾乎是瞬間鬆了口氣，像是條擱淺的魚，張大嘴用力呼吸着。
陸嫿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道：“既然你堅持，我不說什麼。我與你頗有些淵源，所以我不逼你。但是你記清楚我說的話，無論如何，不要傷他，否則代價你付不起。”
說罷，也不看地上的左承悅，轉身離開了演武場。
封寒在陸辰星眉心一點，然後抬腳跟着陸嫿走了出去。
陸辰星現在能動了能說話了，卻還是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他抿了抿唇，朝着左承悅走過去。
在左承悅身邊蹲下，左承悅也正好抬頭看着他。
兩人沉默對視良久，陸辰星突然間伸手將左承悅打橫抱了起來，一邊往外面走一邊道：“摔得疼嗎？也不知會不會影響舊傷癒合。”
左承悅看着陸辰星的側臉，好一會兒才悶悶的道：“不疼！舊傷早就好了，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