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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緊張,我並無其他的意思。”燕綏莞爾,傾身向前湊近了一些,單手撐,頤探究的看着朱攸寧。

“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為何會告訴我這些?難道你不是朱家的人嗎?依着你今日的做法,恐怕回家之後無法與你們家老太爺交代吧?”

朱攸寧見他如此,不由得嘆息道:“於道德上,我不贊同他們的做法,於我自己,這是出於朋友之義。你曾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明知有人想害你卻不吭聲,我良心上也過不去。我沒法與你細說,只這麼提醒你一句,以燕公子的聰明應該也能分析出個大概,這樣我也算無愧於心了。”

朱攸寧說罷了便站起身:“今該說的已經說明,我也該告辭了。還希望燕公子能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即便不能立即就相信我,好歹多留個心眼,回頭去查證一下。謹慎行事於你來說並無壞處。”

“別急着走,話還沒說完呢。你先坐下。”燕綏禁不住笑起來,站起身挽留。

朱攸寧疑惑的看着他。

燕綏做請的手勢,率先坐回原來的位置,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今日來是奉命探口風的吧?如今非但沒探到上頭想要的信息,還將自己那邊的底給交了,你回去怎麼交差?”

“雖然回去未必好交差,誰讓我還小呢,做事太笨拙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攸寧再度坐下,坦言道,“他們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恐怕也是沒別的法子,回去怎麼說也都可以憑我了。”最後又玩笑的道,“除非燕公子轉身就去告我的密”

“哪裡會。”燕綏眉目含笑的定定的望着朱攸寧,眼神中的探究變做興味,喃喃道:“這樣啊”

朱攸寧見他這般模樣,便知他有話要說,也不急着走了,端起茶碗來吃了一口。

燕綏垂眸,一手摩挲着下巴沉思着,“這樣事情便不好辦了。”

“燕公子何出此言?”

燕綏抬起頭,望着朱攸寧面露躊躇之色,前思後想了好一會,才深深的嘆了口氣。

“罷了,還是告訴你吧。”

朱攸寧見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燕綏道:“既然你對我有朋友之義,那我對你也該有朋友之義。你既然肯直言不諱的告知我真相,那我便無法繼續瞞着你真正的真相了。”

這句話太拗口,可精神緊繃的朱攸寧還是立即就抓住了其中的關鍵。

燕綏在珍娘這件事上,或許還有其他的內幕?

燕綏端正神色,認真的道:“我比你年紀還小時,就出來單獨打拚,可以說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這些年來我自己白手起家得來的。你說我這樣的人,會是那種犯低級錯誤的人嗎?

“我怎麼可能會眼瞧着與我訂好了買賣的商戶臨時反水?又怎麼可能會允許王三娘直接被程家控制?..

“最要緊的,你覺得王家編針的綉法,宮裡的訂單上真的會有嗎?宮裡的主子真看得上這種綉法?”

朱攸寧貓兒一般的大眼瞪的圓溜溜的,驚訝的道:“可是難道是朱家得到的消息有誤?”

燕綏續道:“皇商大會結束後,程家大小姐主動找上了我,說她會在外散布一些謠言,只要我答允不會跳出來反駁她的謠言,那麼她就會給我非常大的好處,包括他們家在鹽業上的一些利潤。”

朱攸寧被驚的目瞪口呆。

“原來是程家做的?程家散布謠言,還以巨額利潤讓你配合,難道只是故意想害朱家?可是朱家與程家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程家根本就犯不上這樣的做法。他們到底圖什麼?”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燕綏閑適的吃了口茶潤喉,又道,“反正我是聽了程家的吩咐來到富陽。他們讓我只在富陽安心住上半個月,什麼都不用做。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具體他們是什麼做法,我也不得而知了。”

說著他忽而對朱攸寧溫和一笑,道:“這就是我知道的真相,至於其他,相信以你的頭腦應該都能想的清,我只能幫你到這裡。”

朱攸寧滿腦子都已混亂起來,只能將所有對話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打算回去再細想。

“燕公子,今日多謝你告知實情。”朱攸寧起身施禮。

燕綏也站起身來,還禮道:“不必客氣,這也是因為你肯說實話,我才會告訴你的。”

朱攸寧禁不住笑起來,臉頰上兩個小酒窩顯得很是可愛。

“若是我一開始就騙你,是不是你也不會與我說實話了。”

“所以,這是你應得的好處。”燕綏溫和的笑。

朱攸寧便與燕綏再度告辭。

這一次燕綏沒有強留,主動送朱攸寧上了岸。

小雨輕柔纏綿,燕綏撐着一把寬大的紙傘,將傘柄傾斜,替朱攸寧遮住了大部分的雨,自己半邊袍子卻被淋的潮濕。

朱攸寧感激的道謝,上了來時的馬車,坐定就撩起窗紗對站在楊柳旁的燕綏道:“多謝你的幫襯,這份人情我記下了,他日必定報答。”

燕綏囅然一笑,“不必如此客氣,朱小姐是性情中人,恰好燕某人也還良心尚存。今日並不是我幫襯了你,而是你自己的選擇幫了自己,我反而並沒做什麼。”

“話雖如此,但還是要多謝你,改日得閑我再來找你。”

燕綏頷首認真道:“那好。只要我還在富陽,你的邀約我必定不會推辭。”

朱攸寧見他那般英俊的臉上帶着如此在鄭重的表情,不由得又笑起來,與他道別之後,這才叫了遠遠站着的車夫和婢女,吩咐啟程回府。

雨聲沙沙,車轅轉動時發出的聲響隨着馬車越來越遠也變的越來越淡,直到看不到人影,燕綏才回到了畫舫之上。

燕管家早已撐着傘站在船邊沿,“公子,您今日這般決定,會不會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呢?”燕綏撐着傘站在船頭,看着富陽江上的越來越重的霧氣,緩緩的道:“雖然說商場如戰場,可也並非每一個身在局中的人都要染一身黑的。朱家那樣的人家,能夠出淤泥而不染這麼一朵可愛的小花,我都覺得捨不得讓她失望。”

燕管家驚奇的看着燕綏的背影,斟酌了半天的語言才道:“公子,朱小姐才八歲,等她到適婚年齡時,您的兒子估摸着都能滿地跑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燕綏哭笑不得的道:“我是喜歡她,那也是因為她實在是個很有趣的小姑娘,以她的年齡,能夠擁有這般心智和心胸,讓我覺得很好奇。但我還不至於對個小孩子動心吧?”

燕管家尷尬的笑道:“是,是我想多了。主要是公子從來沒對哪個姑娘這麼特別過。”

“有嗎?我不過是禮尚往來,跟她說了一句實話,也算不上特別吧。”燕綏不以為意的走向船艙。

燕管家跟隨在後面,道:“您自個兒沒覺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