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這一聲將盧大掌柜和朱攸寧都唬的心裡咯噔一跳。

“你細細的說,到底怎麼了?”盧大掌柜焦急的問。

小夥計道:“我也是才剛聽人說的,欽差大人將蔡知縣貶為縣丞了。”

“縣丞?”

知縣老爺是當地父母官,他的脾性標誌着許多風向和動向,不但影響到尋常百姓的生活,更會對他們生意人產生影響。

蔡知縣政績尋常,無大功但也無大過,並不是許多掩藏在士林之中的“扒皮”“黑心”之流,這就已經是一位極好的地方官了。

更何況,今年富陽還辦了歌舞大會這樣一場盛世,通過簪花為衙門賺了那麼多的銀子。

連這樣的業績都難保他的官職,必然是因為馬驛丞傷及皇子一事了。

李洛一走,王汝芳就開始發威。這是給自個兒找了個背鍋頂缸的?

當日李洛受驚嚇時,朱攸寧可是看的清楚,李洛被綁,雖然害怕,可也還沒又怕到極致。

最後似乎是馬驛丞被李洛勸的動搖,有放他走的意思,似乎與他說了幾句話。

就是在說話的時間,馬驛丞被王巡按一箭爆頭了,腦漿鮮血都噴在了李洛臉上。

嬌生慣養的皇子殿下,與人正說著話,毫無防備的就被噴了一臉,不怕才怪!

要是細算下來,蔡知縣雖有責任,可是王巡按也摘不幹凈。

這下可好,蔡知縣努力了多年,一朝成了縣丞,倒是成全了王巡按的英明。

朱攸寧問:“那有沒有傳出新任知縣是什麼人?”

小夥計搖頭,“這個倒是沒聽說。”

朱攸寧點點頭,就讓小夥計忙自己的去了,轉而對盧大掌柜道:“咱們照舊安分做事,多觀察一下衙門裡的動靜,若是遇上了蔡知縣,也不要稱呼縣丞,還依舊叫大老爺便是。”

盧大掌柜笑道:“小姐說的是。我曉得了。”目光落在十六身上,見他穿着打扮,竟不像小廝,便問:“還沒問小姐,這位小哥兒是?”

“他是我父親的養子,我的哥哥朱彥鴻。”朱攸寧拉過十六笑着道,“哥哥,這位是盧大掌柜。”

十六在山裡極少見人,並不大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只是仰頭看着盧大掌柜。

盧大掌柜不以為意,笑道:“原來是鴻少爺,失敬失敬,往後您稱呼在下老盧便是了。”

朱攸寧便笑道:“盧大掌柜勞苦功高,我們兄妹對您都是很敬佩的,稱呼您一聲大掌柜也不為過。”

十六就跟着叫了一聲:“大掌柜。”

盧大掌柜的心裡別說多熨帖了,忙笑着還了一禮。

朱攸寧與十六稍坐片刻,又去了朱家錢莊,見過了許大掌柜。

相比圓滑的盧大掌柜,許大掌柜對十六的好奇就表現的明顯的多,還主動與十六攀談了幾句。

從朱家錢莊出來後,朱攸寧與十六一路並肩走着,笑着道:“咱們去集市上轉轉,看看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買回去,然後咱們在去吃飯。”

十六點了點頭,想了半天才問,“妹妹,你養父家裡好像很有錢啊。”

朱攸寧糾正道,“那是我的生父,而且現在也是你的父親了。”

十六見朱攸寧依舊執拗的認為朱華廷和白氏是她的親生父母,覺得有點失望。

不過或許妹妹沒他聰明,被拐走時候太小記憶的不深刻,他也沒必要總是與妹妹在這個問題上爭執。

“好吧好吧,你說是親生的就是親生的好了。不過爹和娘對我都很好,我能看出他們都是好人。”

被小男孩用包容的語氣“原諒”了,朱攸寧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這才給十六講起朱家的那些過往。

十六聽的聚精會神,待聽到朱華廷被人誣陷夾帶作弊,趕出家門,一家人在外頭過了一年的苦日子,白氏又被娘家劫走,還被逼着改嫁,投繯差一點就死了,十六簡直氣的快要蹦起來。

“那些人太壞了!太壞了!剛才那個老頭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他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要害!怪不得你剛才和大掌柜說不跟他們家來往呢,早知道我就該揍他一頓!”

朱攸寧安撫的拉着他道:“哥哥,我與你說這些,可不是要你去找人尋仇的。而是要告訴你,哪些人是好人,可以真心相待,哪些人只需面上過的去便是。人心是很複雜的,雖然白老太爺不好,可是娘還是對他有親情的,咱們若是揍了他,娘難道不傷心?”

十六抿着嘴唇皺着眉頭,大眼睛都被自己擠成了三角眼。

朱攸寧道:“所以,做事情要考慮後果,往後咱們兄妹的事情商議着做才行。”

其實朱攸寧是怕常年在山裡自在慣了的十六,無法融入這個社會,他也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更怕他做事全憑喜怒,會惹禍上身。

二人正說著話,卻聽見跟在後頭的百靈道:“姑娘,對面樓上那是不是李公子?”

朱攸寧聞言順着百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對面一家二層的酒館臨街的格子窗敞開着,李拓北坐在臨窗的位置,正拿着個白瓷酒壺仰着脖子往嘴裡倒,扣肉就在他身邊神色焦急的說著什麼,想去奪酒壺又不敢,雙手懸空都不知該往哪裡放的樣子。

朱攸寧疑惑,好好的,李拓北這是怎麼了?

“走吧,咱們去瞧瞧。”朱攸寧拉着十六,又給他介紹起李拓北來,將這些日她與李拓北怎麼認識的,李拓北又怎麼待她真誠的都告訴了十六。

十六一聽這人對自己妹妹那麼好,就把李拓北用弓箭指着他的仇給忘了,笑吟吟的跟着朱攸寧進了酒館。

二樓空空蕩蕩,只有李拓北一個人挨着窗邊的方桌坐着,佛跳牆和飛龍湯守在樓梯口,醋魚和扣肉則正在李拓北身旁勸他。

“我的爺啊,您可不能再喝了!空着肚子的,您這都已經喝了四壺了,酒大傷身,好歹吃口菜啊!”

李拓北煩躁的丟開酒壺,“別管我,滾一邊兒去!”

“北哥。”朱攸寧在李拓北揮拳要揍人之前開了口,“北哥,我可還沒吃午飯呢,來蹭你一頓,你不會趕我走吧?”

李拓北的拳頭僵在半空,看了朱攸寧一眼,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放下手臂,沒好氣的道:“過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