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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攸寧並不會自大到覺得她現在已經夠資格參加這樣的總結會。且不說朱老太爺對她有幾分在意,就說以她的年齡和資歷,也絕對夠不上去見朱家各產業的大管事。

朱攸寧跟着報訊的小廝走向本宅,一路都在猜測着事情的緣由。

待走到外院前廳所在的院落,小廝進去回話時,朱攸寧已經想到幾種可能,並且初步構思了一下每一種可能發生時該如何應對。

不多時,小廝便笑着出來,恭恭敬敬的給朱攸寧行禮,道:“老太爺說請您進去呢。”

“多謝。”朱攸寧微微一笑,上台階時看了一眼身後的百靈。

百靈就機靈的從荷包里抓了一把銅錢塞給那小廝,笑着道:“多謝這位小哥,我家姑娘請您吃酒。”

小廝心滿意足的客氣了一番就退下了。

而朱攸寧這廂已經繞過新換上的梅蘭竹菊四君子折屏,來到了前廳之中。

今日前廳之中所坐之人,乍一看大部分都是朱家本家或者旁支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朱老太爺,其餘三位老太爺以及旁支的長輩們都在,竟沒有一個與她平輩的人。

既然是大管事的總結大會,就足以說明,朱家各行業的管理者大多都是姓朱的。

朱攸寧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在這一群長輩之中,顯得太過渺小了。

“見過祖父,見過各位大管事。”朱攸寧團團行禮。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懷着探究和打量,以及顯而易見的輕蔑。

朱老太爺溫和的招招手,“福丫兒來了,到我身後站着吧。”

朱攸寧鬆了口氣,應了一聲是,就快步站到了朱老太爺身後不遠處,將自己藏在了陰影中,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朱老太爺道:“既人都來齊了,便開始吧。”

朱攸寧低眉順目的安靜站着,仔細旁聽這些大管事的會議內容,同時也默默的觀察,將朱家所涉及行業都有什麼,每一行業的大管事又是什麼人一一認了個清楚。

“總之這兩日,咱們家的生意真是越做越順,原本一些可左可右的事,在咱們家一確定入選皇商之後,很快就商定下來了。”四老太爺歡喜的笑着。

三老太爺就笑道:“所以此番入選皇商,雖然粗布和細棉布的生意未必帶來多大收入,但所帶來的正面影響卻是巨大的。”

“有了皇商這個頭銜,朱家生意上的可信度都跟着增高了,真是可喜可賀。”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着,人人面上都很歡喜。

朱攸寧垂眸聽着不免暗暗咂舌,她原只想着入選皇商必然會鍍一層金,沒想到帶來的收益會比預想之中的要大。

朱老太爺很是滿意的連連點頭,溫和的笑着道:“這會也是多虧了咱們的細棉布能被高總管看上。”

當日收到皇商大會的邀請時,高總管的那封信上明確提到了朱家入選的緣由,在坐的各位都是知情的。

是以朱老太爺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就都落在朱攸寧身上。

朱攸寧一瞬被盯的頗不自在,但她依舊沉穩的站着,絲毫不露心思。

朱老太爺就像背後有眼睛似的,笑了一下道:“既然各個產業都有所進展,那下個月就按照原來行事準則繼續進行。”

“是。”眾人起身,齊齊應是。

朱老太爺依舊慵懶的坐在首位,擺擺手道:“接下來還有一件正經事。老二,你來說吧。”

被點名的二老爺朱華章站起身,對着眾人行禮,隨即意氣風發的朗聲道:“這兩天杭州那邊發生了一些事。在座的諸位都還記得廣州府的燕綏公子吧?”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紛紛交頭接耳了一番,點頭表示記得。

朱華章道:“燕綏公子此番在皇商大會上得了三樣買賣,絲綢,成衣製造和藥材生意。他能得這三樣生意也非偶然,經過查證,從去年開始,他就已經在杭州府活動,整合了不少小的店鋪,逐漸壯大了自己,這次才能入了高總管的眼。”

二老太爺聞言嗤笑一聲,道:“不是老夫多嘴,這個燕公子小小年紀,行事卻未免太張狂了一些,明明是廣州府的,不在自己門前做生意,卻跑到咱們杭州府來逛游。難道杭州府就沒有行商之人了不成?這次竟還真讓他搶去三個買賣,可是搶了咱們杭州府的名額。”

“二叔說的有道理。”朱華章笑道,“咱們遠在富陽,都有這樣的感覺,更何況是杭州本地那些富商巨賈?所以這一次燕公子是攤上事了。”

“哦?是什麼事?”二老太爺感興趣的問。

朱華章道:“就在老太爺啟程回富陽之後,杭州程家便動了手,那些原本答應要與燕公子做生絲和刺繡生意的都臨陣反悔了。”

“當真?那可真是有趣兒了。”四老太爺聞言就笑起來,“皇商是什麼?為聖上辦事,那是既要質量又要如期完成,若是逾期不能完成訂單,那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

“我倒是覺得事情也未必能發展到砍頭的哪一步,不過這次對燕公子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沒有了生絲,又缺少工人和綉娘,他就只能在別地兒繼續尋找貨源和工人。那樣所花費的時間和金錢可就要遠遠超出預期的成本了。往上的報價不能改,自己就要往裡頭添銀子錢,到時豈不是要賠死?”

三老太爺分析罷,眾人都點頭。

尤其是四房的四老爺,嘲諷的笑了一聲,道:“當初那小子簡直狂妄的沒邊兒了,歌舞大會時為個妓女一擲千金,竟在富陽的地界兒上與咱們朱家鬥富,如今他就算賠個底朝天,那也是遭報應。”

他當時在畫舫上出頭,最後與燕綏杠上了,還害的朱家一口氣往衙門捐了大筆銀子,這事是從四老爺身上起,背後沒少被人指指戳戳,四老爺不覺得自己有錯,就將仇記在了燕綏的身上。

眾人有人沉默不語,也有人交頭接耳,出聲附和。

朱攸寧在一旁聽着朱家有頭有臉的大管事們,居然在為了一個與朱家並無什麼利益糾葛的人倒霉了而幸災樂禍,對朱家人的人品就越發的懷疑起來。

人家燕綏又沒逼着四老爺先出手一擲千金,再說捐了那一筆銀子,也得到了蔡縣丞的補償,雖然李洛在富陽出了事,可接待之事不也落在朱家了嗎,他們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四老太爺興緻勃勃的問:“看來燕綏在杭州的做法,惹怒了程家?”

朱華章笑着點頭,道:“四叔說的是,一共就那麼幾盤菜,被困他一下子搶走了三盤,咱們家只承辦粗布和細棉布,掛上皇商的牌子後都得到了這麼多的好處,那燕綏承辦了三項,還不賺個名利雙收盆滿缽滿?他賺的越多,程家就越是不服氣,自然要使絆子。”

“可我聽說程家才出了大事,他們家二公子在流放途中病死了,他們家老太爺起初是偏癱,後來整個人都癱了,現在只是吊著一口氣,怎麼程家大小姐不但招贅了個夫婿,還有心思與人鬥法?果然加入了薔薇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