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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攸寧此番回富陽乘坐的商船是朱華良特地為她安排的,船上除了船工和僕婦便沒有外人。是以一路上朱攸寧住的都十分舒服,不必擔心在甲板上會遇上外男。

與朱攸寧一同回來的佛八爺、夏宗平和竇家父子都再一次見識到了朱攸寧的厲害,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孩,能辦得成這麼的多大事,還能得家族裡如此重視,着實令人刮目相看。

佛八爺是錦衣衛出身,為人處世又自有一套可行的做法,他若誠心想要結交什麼人也並非難事。一路上他從船工、僕婦們口中打探到了不少富陽縣的情況,包括朱攸寧的家庭現狀,以及這些年來或真或假的一些消息。

說起朱攸寧的經歷,從她七歲參加宗族大會得到產業嶄露頭角至今,總結起來只一句:他現在追隨的簡直是個傳奇的神童。

空穴不來風,佛八爺相信就算下人們言辭之中有所誇大,朱攸寧也的確是有那實力的,何況眼見為實,朱攸寧在京城和杭州辦成的事可不是等閑人辦得成的。

佛八爺心裡朱攸寧的分量便有了新的定位。定位不同,往後辦事也要不同了。

與佛八爺有相似想法的還有向倨傲的夏大掌柜。

當日在錢莊憤然請辭後,他便有幸跟隨朱攸寧出了這一趟遠門。朱攸寧一路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刷新了他對朱攸寧的認知,也意識到了自己從前看低了朱攸寧的行為有多愚蠢。

他雖有心繼續追隨,可也要看朱攸寧肯不肯繼續用他,夏宗平也是很糾結了。

遠離杭州,便離開了杭州商會成立後那鮮花着錦的環境。

頭腦冷靜下來後,方晉瑞在京城的處境就又一次成為了壓在朱攸寧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方晉瑞成了聖上對抗氏族和保守派文臣的棋子,縱觀歷史上那些名臣的下場,已經可以想見當方晉瑞被榨乾最後的剩餘價值之後命運。

她想要變強,強大到足以讓她成為恩師的後盾。她不知道方晉瑞在京城裡還能堅持多久,所以她的速度一定要快。

想要快速強大起來,原本她制定的長安錢莊發展路線便要推翻了。

原來的計劃雖然穩妥,到底哪樣行事發展太過緩慢,她很怕自己發展的速度,跟不上方晉瑞在京城裡越陷越深的速度。

想達成目的,就必然要冒險。

朱攸寧取來紙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了一個下午,期間不允許人來打擾,就連晚飯都沒吃。

待到她畫了一張樹形圖,分析清每一步需要怎麼做能達成什麼目的,朱攸寧臉上緊繃的神色才放鬆下來。

走到燈前,摘了燈罩,朱攸寧將那張紙點燃,看着明亮的橘紅色火光一點點變作灰燼掉落在木盆里,她的心也逐漸安定下來。

馬車到達富陽縣時是四月二十八的午後,天空中飄着細細密密的小雨,朱攸寧躲油紙傘下,看着碼頭上越來越清晰的人影,不由得挑起了眉。

朱老太爺穿一身赭石色圓領外袍,頭戴六和帽,領着二老爺、三老爺,朱彥鳳,朱彥嵐等人一道撐傘立在雨中。

想不到她此番回富陽,竟能引得這些人冒雨前來。

大船緩緩靠岸,船工擺好了踏板。朱攸寧便在竇婉婉、畫眉和百靈的攙扶下緩緩走上了碼頭。

朱老太爺帶着二叔、三叔和堂兄們笑容滿面的迎上來。

朱攸寧也笑容可掬的快步上前,恭敬的團團行禮,“孫女給祖父請安,二叔三叔好,鳳堂哥,嵐堂哥好。”

“好,好。”朱老太爺笑着連連點頭,“好孩子,你良堂叔來的信上都已經說明了。好,真好。”

朱彥鳳撐着傘為朱老太爺遮雨,笑道:“九妹妹從小就聰明,能有如此驚人的成就,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是啊爹。”朱華章看着朱攸寧的眼神充滿深意,“連我這個做二叔的都沒想到,九丫頭小小年紀就能有幸去京城吃仁義伯的喜酒,結果這喜酒沒吃成,居然還給杭州商會弄來個御賜的匾額,這可真是……哈哈!”

朱華章仰着頭哈哈大笑。

身邊幾個人也都附和着,笑容都很複雜。

誰能想得到,沉寂了六年的小丫頭,早就已經退出了朱家這一輩人的競爭,想不到才剛出關,就能有機會去參加仁義伯的婚禮,竟還能因此機緣為杭州商會爭得了聖上的認可。

要知道,商人的卑賤地位自大周朝建朝以來就從未改變過,如今竟能有個商會得到了聖上的稱讚和認可,那簡直是讓天下商人都羨慕的事,這件事竟然還是朱攸寧給辦成的。

朱彥鳳抿着唇,幻想着若是自己有機會赴京,說不定這個榮耀就是自己的了。

朱華章想的更多,笑看着出落的越發水靈的侄女兒,笑道:“仁義伯如今也算是飛黃騰達了。嗯,九丫頭的眼光不錯。”

朱攸寧笑容轉淡,“二叔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不懂?”朱華章笑的嘲諷,“你雖不懂,可你行事卻大膽的很啊。咱們家其他閨女可都不及你多了。”

“好了!”朱老太爺嚴厲的呵止了朱華章,沉聲道:“你是做叔叔的,怎麼無知之徒胡編亂造的話也敢說?你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

朱華章被訓斥的低頭應是,隨即笑着道:“兒子也是因為一時開心,說話就沒動腦子,也着實是因為九丫頭這次辦的事着實太過令人意外了.“

朱老太爺又瞪了次子一眼,看向朱攸寧時慈愛的笑着:“好了,你別理會你二叔胡說。府里你祖母都已經張羅下了飯菜,走,跟祖父回家用飯去。”

朱攸寧暫且壓下心頭怒氣,給了朱華章和朱彥鳳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便跟上了朱老太爺的步伐。

朱彥鳳皺着眉,對朱華章方才說出這種話來有些無奈。

父親的脾氣太過外露,有些事就算心裡想,也不合適說出來,更何況父親還是朱攸寧的二叔,長輩這麼說自己的侄女,傳開來也好說不好聽。

朱攸寧與朱老太爺同乘一輛馬車。朱老太爺還親熱的拉着他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