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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勛眯着眼,用眼角餘光打量朱攸寧的神色,見她果真一派認真的模樣,並沒有任何假裝,這才露出個淡淡的笑來,捋順着鬍鬚。

“話雖如此,可你如何捨得那些榮耀?小小年紀就是薔薇的一員了。而且又成了杭州商會的名譽會長,為你們朱家贏得了皇商的名號,在你家的女孩子中,你可是最為厲害的一個,就連你的長輩如今都不如你出風頭。

“這樣大好的境況,恐怕富陽縣的百姓里都將你的事迹傳開了,你現在也算是個小名人了,讓你就此潛心學習,不在去外頭做生意,你捨得?”

說到此處,羅勛傾身向前,看着朱攸寧的眼

朱攸寧笑起來,“商場如戰場,才不配位將來我會很危險,有可能會賠上身家性命的。為了我和家人的小命能長長久久,總要捨棄一些東西。何況那些虛名不過是浮雲,我也不在乎。”

羅勛眼中笑意更甚,溫和的道:“既然如此,你可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往後在我這裡讀書,也不會隨意就給你閑工夫到處去走。”

“是,全聽恩師的安排。”

“往後你便住在我這裡,待會我便命人給你安排個屋子,允你帶兩個小丫頭來服侍,我每個月允你半天的假期,可以回家去看看,其餘時間,你就只管在家學安心進學。

“你是女娃子,也不要求你蟾宮折桂、金殿傳臚,但我老頭子肚子里裝了不少墨水,倒給你多少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這樣安排,你能不能接受?”

不就是住校嗎?

朱攸寧點頭,鄭重的給羅勛行大禮:“靜下心學習很好,全聽恩師的。”

想了想,又道:“恩師,我祖父還想將鋪子安排給我,您也是祖父的恩師,不知您能不能幫我說服祖父。”

“你個小丫頭,在這等着我老人家呢。”羅勛禁不住哈哈大笑,撫須道:“罷了,既然你決定了,我就與他說一聲便罷了,朱家又不是沒有其餘的子孫了,也沒道理全拘着你一個小丫頭出去東拼西殺的。”

“恩師說的是。想必我自己急流勇退,其他房頭也能放下心來,百利無一害。”

“嗯。你是個聰明孩子。”羅勛將手中的黃銅暖爐塞給朱攸寧,揚聲道:“司墨。”

“噯!”

外頭傳來個清亮的童音,進來的是個面生的清瘦少年,看起來十二三歲模樣,見了羅勛笑眯眯的行禮,“羅山長,您有什麼吩咐?”

羅勛一指朱攸寧:“這是朱家小九兒,往後你便跟着她身邊聽使喚,她身邊還有兩個小丫頭,回頭你去認識認識,再去認認她家門,來回傳個信兒也方便。”

“是。給九小姐問安了。”司墨轉而給朱攸寧行禮。

朱攸寧客氣的笑道:“不必多禮。”

羅勛就讓司墨去收拾隔壁屋子給朱攸寧住,隨即又叫了身邊的青頂和翠峰兩個隨從跟着他出門,“你們隨我去一趟朱家。”回頭吩咐朱攸寧:“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去默書!”

“是。”朱攸寧忙行禮,乖乖的去繼續背誦默寫《論語》的後半部分。

羅勛辦事效率極高,也不知他是怎麼說服了朱老太爺的,反正等到晚上羅勛歸來時,一切都已經解決了,家裡還安排小張子和崔嬤嬤來給她送了鋪蓋和換洗的衣物。

“太太聽說羅老山長留您在家學讀書,又是擔憂又是歡喜,囑咐奴婢來給小姐您好生安排住處。”

朱攸寧笑着點頭,問了崔嬤嬤家裡的情況,知道父母安好後又問:“我每個月才能回家半天,十六是不是不高興了?”

“可不是嗎。”崔嬤嬤手上麻利的幫朱攸寧鋪床,笑着道,“鴻哥兒一聽您要住在學裡,吵着也要一起來呢。不過老爺考了鴻哥兒不少東西,鴻哥兒答不上來,老爺就說‘幾時你學會了幾時我也送你來學裡’,奴婢出門時候,鴻哥兒正練大字呢。”

朱攸寧不由得失笑。十六的腦子並不聰明,但是他認死理,往後他的勤奮刻苦已經能夠預見了。

朱攸寧住在家學的消息不光十六聽了不高興,李拓北聽了也炸毛了。

“好容易小九妹妹回來了,我有個說話的人,怎麼還被拘在家學裡不許出來了!”

次日李拓北都沒等到縣學散學,翹課跑到家學來找朱攸寧,卻被司墨笑眯眯的堵在了門口。

“公子,老山長吩咐了,九小姐如今要靜心學習,不允許見任何人的。”

李拓北氣的瞪圓了眼睛,叉腰道:“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這裡是家學,又不是刑部大牢!就是坐牢還允准探監呢!我怎麼就不能見人一面了!”

司墨不驕不躁,眨巴着長睫毛笑着道:“李公子別生氣,也別著急,九小姐每過一個月就有半天假期,是可以回家探望父母盡孝心的,您可以那時候和九小姐見一面。”

“真是……”李拓北咬牙切齒,心裡暗罵羅勛小題大做,還逢一個月休假,又不是當官的上朝!

別看司墨長得文質彬彬的,可守起門來簡直油鹽不進,李拓北又不能硬闖,只好帶着人氣哄哄走了。

本來李拓北還心存僥倖,覺得朱攸寧到底是個姑娘家,又不是要考狀元,羅老頭不可能就那麼拘人一個月都不給出來。

誰知道這老頭還真就這麼倔,他再次見到朱攸寧時已經快到臘月了。

晌午,天色陰沉,飄着輕雪,落地即融。

李拓北披着個黑貂絨風領的墨色大氅,手裡撐着一把素色油紙傘,沒好氣的站在家學大門外。

不多時就看到朱攸寧穿着一身火紅色的襖裙,戴着一個白狐狸毛的圍脖,攏着袖套踩着小鹿皮靴子快步出來。

一看到他,她就抿着嘴笑彎了眼睛:“北哥。”

“嘖嘖,這是出欄了?”

朱攸寧瞪了他一眼:“你才出欄呢。”

“我看也是,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喂的你,都餓瘦了,還出什麼欄?”

李拓北哼了一聲,把油紙傘遮在她頭上,隨即驚訝的道:“哎呦,你好像又長高了點?”

朱攸寧道:“是啊,恩師要求的嚴格,我除了念書,每天早起要陪着恩師打一套五禽戲,下午還要跟着恩師在後院繞着假山石踩着碎石子路走二十圈,這才一個月,我的衣裳就都重新做了。”

“也不是什麼壞事。對了,你在裡頭一個月,外面的消息是不是都不知道?”

朱攸寧點頭,笑道:“也能知道一些。北哥要說的是不是京城裡‘鐵疙瘩’辦的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