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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韓金兒嫩滑的身子分做兩截,李鴻基猶如當頭澆了一瓢冷水,腦子霎時冷靜下來,蓋虎是目擊證人,這殺人的罪名想賴是賴不掉的。

不過,他已經殺了艾詔,再殺一個韓金兒又如何?反正是要亡命天涯的,只是可惜了,讓蓋虎這個惡棍藉著夜色遁逃了。

李鴻基有心殺到蓋虎家,將他家殺得雞犬不留,方才解恨,又擔心驚擾了村民,他本來就是逃犯,萬一被不知真相的百姓捉了,這條命肯定保不住,即使村民能網開一面,蓋虎家的護院也不是吃素的。

算了,暫時便宜了蓋虎,但蓋虎這個名字,他是記住了,韓金兒的死,主要責任在於蓋虎,而且蓋虎加給他的屈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遭受到的最大打擊,甚至比艾詔更甚。

李鴻基將韓金兒的屍體藏在棉被中,也不打算安葬了,家裡窮到這種程度,也沒什麼細軟需要收拾,他只是換了身外衣,將血衣一扔,摸黑向村口而去。

李過早已在村口等候,見到李鴻基孤身一人,不禁有些吃驚:“二叔,咋搞了這麼久?嬸子不一起走嗎?”

“別提了,咱們快些離開!”李鴻基心下惱火,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幾乎沒有一件順心的事,這個便宜老婆雖然漂亮,卻給自己戴上綠帽子。

李過也不再問,兩人在雪地上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放亮,方才緩下腳步,這段路他們太熟了,反正不會走錯。

黑木頭河早已被他們拋在後面,離開李家站至少有二十多里了,不用擔心殺人的事被告發,李鴻基這才將斬殺蓋虎不成、怒殺韓金兒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李過聽。

“二叔,早知道我們就不該走,待殺了蓋虎,再走不遲。”李過雙手攥起拳頭,眼裡幾乎噴出火來,他雖是當地有名的遊俠,但從沒殺過人,不過現在連艾詔都殺了,也不怕再添蓋虎一個。

“算了,逃命要緊,報仇的事,十年不晚,就是蓋虎死了,他還會有兒子孫子!”李鴻基自知身上背了兩條人命,米脂縣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報仇的事,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想到此處,不由長嘆一聲。

“這個天殺的蓋虎,我早晚要滅了他!”李過見李鴻基情緒低落,也就岔開話題,“二叔,天快大亮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李鴻基捏了捏衣兜,銀子還在,“有了銀子,還怕什麼?天明之後,咱們去集市上吃些東西,也讓身子暖和起來。”

“嗯,”有了銀子,李過也想大吃一頓,在積雪上跑了大半個晚上,肚裡早已寡淡出水來,他四面掃視了一圈,見左右無人,湊近李鴻基,道:“此去甘州,不遠千里,路上肯定會有些關隘路口,二叔的名字,怕不能用了!”

“是不能用了,”李鴻基身上沒有路引,沿途要是遇上官府查點,身份一旦暴露,就會惹上麻煩,他殺人的事,遲早會讓官府知悉,只有改名換姓,才能隱瞞下去,但他想到後世的歷史上,李鴻基根本沒有改姓,也就隨口說道:“從今以後,我更名李自成。”

“李自成?”

李鴻基慢悠悠地說道:“要想闖出一番樣子,生活得好些,只有依靠自己,自己成功。”

“這名字好,”李過點頭,“我明白了,我會記住二叔的名字!”

不知不覺,天色大亮,兩人四處打量,卻不見村落,更看不到出售早點的集市,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白茫茫的積雪。

“二叔……”李過腹中飢餓,皺着眉想,卻是想到一個地方,道:“前面不遠,倒有一個古鎮,雖然毀於戰火,但附近的百姓又逐漸聚集起來,應該有早點出售,只是那裡靠近懷遠堡,需要仔細些!”

“怕什麼,我們遲早要面對官府的盤查,”李鴻基想了想,又道:“我們一路西行,毫無停留,官府的通牒文書,不會這麼快傳到這兒。”

“那我們就去看看,總好過在雪中挨餓!”

又行了三四里,前面果然是一個小鎮,但鎮子太小,左右兩側不過一里許,而且鎮子連圍牆都沒有,這樣的雪天,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疏,只有幾個小二有氣無力地在叫喚:

“包子,包子啦!”

“饅頭,上好的白面饅頭!”

“滾熱的辣糊湯!”

……

兩人尋了一個沒有其他顧客桌子坐下,小二肩上搭着汗巾,一手提着水壺迎上來,給他們斟了茶水,熱情問道:“兩位客官,可要用些茶點?本店的肉包子可是遠近聞名,餡多皮薄,個頭又大……”

“二十個肉包子。”李鴻基小口飲着茶,上次從寧夏鎮回來,因為沒有銀子,每頓只能吃兩個窩頭,現在有錢了,又趕了大半夜的路,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好嘞,二十個肉包子!”小二吆喝一聲,歡天喜地的去了。

每人消滅了十個包子,又喝了些熱茶,身子內外頓時熱得像是蒸籠,連手腳也活乏多了,又向小二買了些乾糧,便沿着官道西去。

此時地上的積雪未消,如果走山間的小路,不但不會加快速度,夜晚寒冷時,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兩人便沿着官道西去。

這一日傍晚,兩人行到合水縣,已經接近固原軍鎮了。

合水縣屬於慶陽府,地處橫山山脈西麓,官道穿山而過,兩側林木密布,便是尋常時節,也顯得陰森恐怖,乃是響馬盜賊的出沒之所,這樣的寒冷天氣,除了李鴻基叔侄,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李過笑道:“二叔,此處雖為官道,但行人稀少,官府在此修築官道,似乎是為我們準備的。”

李鴻基也是微微一笑,又掃了眼兩側的林木,雖然林木尚未長出新葉,但枝條上的積雪阻滯了光線,林木中陰森森的,視力投出不及半里,“聽說此處常有盜賊出沒,你我小心些,千萬不要着了他們的道。”

李過拍拍胸脯,“怕什麼,真要遇上盜賊,大不了上山入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官府管不着,又有附近的百姓養着,豈不好過這千里西行?”

“雙喜是想上山入伙?”李鴻基皺了皺眉頭,來到大明之後,寧夏驛站楊隆的冷眼,給了他當頭一棒,於是他想着早日發家,做個地方上的鄉紳富翁,良田、金銀、大宅、美女,但艾詔接連給了他一套組合拳,不但要謀取韓金兒,連他的性命都要奪去,不得已,他才沿着模糊的歷史足跡,殺艾詔,遠走甘州。

出了蓋虎這樣的事,完全就是一個插曲,絲毫沒有改變他的心程,只是讓他更加堅信,在這個亂世,鄉紳大戶不過是烏托邦,別說韃子蒙古人,即使是當地的鄉紳權貴,也不會允許本地一夜之間出現一個貴人。

他也曾想過加入盜賊,這個時節,陝北多如牛毛的盜賊,已經風起雲湧,雖然暫時看不到燎原之勢,但朝廷的士兵,主要投放在遼東,於這些盜賊身上,暫時沒有太多的精力。

儘管高立功一再發出邀請,李鴻基最終還是不願加入盜賊團伙,說到底,他們只是為了吃飽肚子的流寇,比山大王都不如,山大王利用地形之利還有個安樂窩,他們卻是被孱弱的朝廷大軍攆得山雞似的亂飛。

“嘿嘿,”李過訕訕地笑笑,“我聽二叔的,二叔去哪我就去哪!”

“那就別多想了,先去甘州再說!”李鴻基雖然不明白細節,但後世的歷史上,李鴻基就是從甘州起家的,再說他現在也沒什麼去處,除了加入盜賊團伙。

話音未落,前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開始時不過是涓涓細流,不久就匯聚成一道山洪。

李鴻基覺得情形有些不對,此處乃是丘陵之地,糧食產量不高,百姓住得鬆散,為何忽然出現這麼多的百姓?

難道積雪多日,前面發生了血崩?

這也不太可能,陝北雖然多山,地無半尺之平,但這些山頭多半不高,並沒有終年積雪,怎麼可能發生雪崩?似乎只有青藏高原那樣的高山大川才會發生雪崩。

眨眼間,這些難民似的百姓前部就來到近前,李鴻基將一位被擠到的老人扶起來,又拍去他身上的積雪,“大爺,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老大爺又是一個趔趄,差點滑倒,在李鴻基與李過的扶持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張開嘴卻是說不出話來,好像音頻輸出被拔了插頭,過了好久,方才冒出聲音:“盜賊,前面有大量的盜賊,聽說是老回回的人馬,足有數百人,小哥快走!”說完他雙手推開李鴻基,追着逃難大軍向東去了。

“老回回?”這是個響噹噹的名字,李鴻基倒是聽說過,卻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李過的眼裡閃出一絲興奮,見李鴻基正皺着眉頭思索,方才斂去光澤,“二叔,怎麼辦?”

李鴻基向官道前面望去,逃難的百姓更加密集了,但人群太過擁擠,道路又滑,只要一人滑到,就會帶倒一大片,但凡滑到之人,立刻被家人拋棄,只能自生自滅,就是被別人踩死,也無人伸出救援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