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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水發源於包忽圖山,此處乃是青藏高原的東緣,山勢林立,高山峽谷一個挨着一個,兩岸多是懸崖絕壁,河岸與河床落差達到數十丈。

從鎮海堡向西這一段,湟水乃是東西走向,李自成原本沿着湟水南岸西行,不過行了數里,山勢漸陡,別說戰馬,連人都無法翻越,只得折而向南,在距離河岸較遠的地方,地勢倒是平緩些。

騎兵散開,擴大搜索範圍,既為了觀測地形,也是為了尋找合適的路徑,還有數名士兵突出前隊,去打個前站。

在這樣的山谷林地中行軍,騎兵根本施展不開,速度比步兵也快不了多少,將近一天的時間,不過行了五十里。

此時正值夏季,艷陽朗照,但穿行於樹木岩石的縫隙之中,倒也不是太過炎熱。

申時時分,行至一處密林,李自成見樹木蔽日,正要讓士兵們休息片刻,打前站的士兵卻是傳回訊息:前面只剩下一條狹長而曲折的通道,又是下坡,問百戶大人,是否繼續行進。

“狹長的通道?”李自成默默念叨,突然面上一喜,“走,去看看!”

出了這一片密林,前面的道路果然變窄,只能容得一人一騎獨行,不僅曲折,還是一段下坡。

李自成下了馬,馬有水、何小米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三人踏上狹道,剛走數十丈,何小米一不小心,拌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一絞跌到,滾下數丈,方才被靠近路口的一顆大榆樹阻擋,停下身子。

“小米,怎麼這麼不小心?”馬有水立刻衝過去,蹲下身子,撫着他的胳膊,“怎麼樣?受傷了沒有?”

“應該無大礙!”何小米活動了腿腳,還能行走,但背部在大榆樹上撞得生痛。

“沒事就好,”李自成沿着斜坡走過來,“小米且在此休息片刻,有水跟着我就行。”

“大人,我能行!”何小米將撫在後背的右手放下來,身子扭動了一下,疼痛頓時減輕了不少,他緊走兩步,趕上李自成,尾在身後。

“那你要小心些!”李自成笑笑,也沒在意,軍人嘛,這點傷痛都忍受不了,如何能做親兵?

這條狹道大約有四十丈,除了一段下坡,還有兩次拐彎,夾在兩座矮峰之間,矮峰之上,雜樹荊刺密布,遮天蔽日,真是夏日納涼的好去處。

李自成問過士兵,方知道這個地點叫巴燕峽谷,巴燕峽谷以西,湟水是流向東南,過了巴燕峽谷,湟水便改為東西走向,此處不僅山高林密,湟水在南岸沖刷出一片絕壁,除了這條狹道,湟水以南再無通道。

他向林中掃視片刻,便匆匆返回,命令士兵扎了營,此時夕陽已經掛在半山腰,眼看着天色將晚,無法再視察周圍的地形了。

吃過晚飯,李自成獨自出營溜達了一圈,輕微的晚風拂在面龐上,說不出的輕軟,雙腳踩着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李自成尋了一塊凸起的岩石,盤腿坐上,此時要是能來一支中華燒燒,那該是多麼愜意?

李自成突然想起,從下午來到這兒,根本沒看到有牧民經過,難道這裡作為西寧衛與蒙古土默特人交接的當口,牧民們早已遠離了這塊是非之地?

他獨自在岩石上思索片刻,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第二天一整天,所有的士兵都被李自成放出去,用以偵探周圍的地形,哪怕是荊刺雜草都不得放過,特別是山泉更是重點,到傍晚的時候,全部彙集到李自成面前,因為士兵們都不識字,無法寫出書面答案,所有士兵挨個向李自成口頭彙報。

當晚,李自成獨自躺在床上,連馬有水、何小米都被趕出去,他要一個人靜一靜。

天色一亮,李自成翻身起床,所有的士兵被召到一起,李自成向他們講述了自己的計劃,但他並不是機械設計專業出身,為防遺漏,需要集思廣益,他從口袋中摸出碎銀,“如果誰能提出一個被採納的意見,可以得到一兩銀子的獎勵!”

“真的?一兩銀子?”士兵們眼中的光芒都蓋過了這初生的太陽。

“當然是真的,”李自成將銀子在手中掂了掂,“只要誰的建議被採納,立即支付,本大人決不食言。”

要得到這一兩銀子,也不是易事,與李自成相比,這些士兵就更不懂設計上的知識,過了好久,才有一名士兵提出:在狹道上洒水,如果蒙古騎兵到來,地上濕滑,戰馬無法通行,必然要下馬,這就失去了騎兵的速度優勢。

李自成想了想,覺得很對,還補充了一句,“還要準備絆馬索,掩藏在草叢中、石縫下,就算蒙古人能過得了濕滑地,我們也要逼迫他下馬。”這個主意是這名士兵提出的,李自成還是給了他一兩碎銀。

那士兵將銀子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是真的!”

李自成大笑:“難道本大人會欺騙你們?放心,本大人說話算話,只要你們給出主意。”

一兩銀子,對富商大戶來說,簡直九牛一毛,但於這些苦哈哈士兵來說,是他們兩個月的軍餉,既然有人得了銀子,其餘的士兵也就活絡起來,到結束的時候,李自成一共送出十兩銀子。

接下來的兩天,所有的士兵熱火朝天地在這條狹道上做文章,李自成又親自檢查了一遍,才留下兩個小旗的士兵,又給他們留下五匹戰馬,自己帶着馬有水、何小米,驅趕着剩餘的戰馬,回到鎮海堡。

五十里的山路,一路通行,不過大半天時間,李自成回到鎮海堡的時候,劉雲水與李過正在操訓場訓練士兵。

“大人回來了?”李過正在訓練步兵,那個新募的小旗,暫時沒有合練,單獨在操訓場的一角練習刺殺,老兵中倒有三名士兵騎着馬在操訓場飛馳,看到李自成,李過飛跑過來,臉上還掛着密密的汗珠。

“嗯,怎麼樣?這些新兵能承受訓練的強度嗎?”李自成翻身下馬,將馬韁丟給何小米。

李過的臉上立即溢出光彩,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將細密的汗珠連成一線,順着臉頰流出數到汗河,“大人,這些新兵雖然才訓練幾天,但他們的體質,比老兵還好,繼續訓練下去,遲早會超過老兵。”

“那就好,抓緊訓練,他們早晚是要上戰場的,”又指着驅趕回來的那些戰馬,“趁着交貨的日子未到,抓緊時間讓兄弟們訓練騎術,一旦交給伍公公,兄弟們可就只能練習步戰了。”

“是,大人,”李過大喜,立即招呼屬下的士兵,“快,別練步戰了,快些上戰馬,我就不信,我的士兵會比不上劉雲水的,只要有了戰馬。”

劉雲水正在訓練騎兵,看到李自成,伏在馬背上打了一鞭,飛馬衝出陣型,快到李自成身邊時,也不減速,從飛馳的馬背上翻身躍下,穩穩落在地面上,“屬下見過大人!”

“雲水,幾日沒見,你的馬術倒是見長了,”李自成笑道:“怎麼樣,士兵們都有進步嗎?”

“大人,這幾日的訓練,士兵們騎術見長,都會操控戰馬了,只是大部分士兵還不能縱馬飛馳,屬下實在着急。”其實劉雲水的士兵,馴馬也不是這幾日,鎮海堡以夜襲的方式從蒙古人手中奪得戰馬,一直養在鎮海堡內,不參與夜襲的士兵,都是用這些戰馬訓練騎術,只是那時訓練得比較隨意,並沒有像現在這樣集中訓練。

“雲水,士兵們的騎術,不能一日而就,需要長時間的磨鍊,能操控戰馬,已經完成了第一步,”李自成指着劉雲水的那些騎兵,“這個操訓場,似乎太小了,這些戰馬擠在一起,士兵們如何訓練縱馬飛馳?”

劉雲水也是無奈,“大人,沒辦法,操訓場就這麼大,還有步兵需要訓練。”

李自成笑笑,騎兵總不能一直窩在鎮海堡內,大草原才是他們活動的天地,“這樣吧,雲水,從明天開始,騎兵去堡外訓練,那裡地勢廣闊,又接近實戰地形。”

劉雲水雙目一亮,瞬息又黯淡下去,“大人,我們可是鎮海堡的守軍,能離開鎮海堡嗎?萬一蒙古人來了……”

“蒙古人來不了,只要南面的伏羌堡是安全的,”李自成神秘一笑,“你們在堡外訓練,也不用離開鎮海堡太遠,隨時準備和堡內聯絡,”見劉雲水還是不明白,李自成也不解釋,“晚飯之後,我將召開三人小組會議,那時再探討騎兵訓練的事。”

今天的三人小組會議,是最輕鬆的一次,並沒有什麼具體的作戰任務,李自成只是將巴燕峽谷設伏的情況通報劉雲水、李過二人,一旦蒙古人進入巴燕峽谷,駐守在當地的兩個小旗的遠遠不夠,需要他們二人立即增援。

現在他們都有戰馬,趕去五十里外的巴燕峽,急行軍不過一個多時辰,即使士兵們馬術不精,也不會超過一個半時辰。

此外,巴燕峽谷以西,還有王安平那個小旗的游騎,一旦蒙古人大規模集結,很難逃過他們的眼線。

就在李自成做好準備,等待蒙古人南下的時候,王安平親自向他彙報了一條訊息:一名游騎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