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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羌堡在鎮海堡以南大約四十里,本是為了威懾當地羌人後裔土人的,不想羌人臣服,卻被蒙古人攻破了。

如果蒙古人以此為據點,很容易切斷鎮海堡與西寧衛之間的聯繫,讓鎮海堡成為一座孤城,缺少來自西寧的補給,鎮海堡遲早也會為蒙古人所破。

伏羌堡內有兩位千戶,士兵不下五六百人,伏羌堡都保不住,區區百人防守的鎮海堡,又怎能抵擋蒙古人的鐵騎?

如果鎮海堡也被攻克,那蒙古人就會直面西寧城了,難怪伍少陵與趙峰這麼著急。

李自成也是心急如焚,蒙古人攻破伏羌堡,一下子打亂了他對三角城的規劃,當下顧不上早飯,“小米,速去傳令,立即回鎮海堡。”

何小米知道軍情緊急,一刻也不敢耽擱,拔腿便去傳令,馬有水則湊到李自成的身邊,“大人真要去西寧?”

“有水是擔心梁文成一事?”

“大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們在西寧城中沒有接應。”

李自成道:“先回鎮海堡,如果伏羌堡的訊息有誤,那便是梁文成告密了,若伏羌堡真的被破,這時候伍少陵恐怕都是熱鍋上的螞蟻了,哪裡還顧得上這種小事?”

午時過後,李自成已經到達鎮海堡西兩里的草場,馬有水忽地問道:“大人,堡外的牛羊呢?怎麼一隻也不見了?”

“果然不見了,難道都入城了?”何小米四處掃視,除了偶爾看到三五個牧民在小心收割牧草,哪裡還有牛羊的影子?

鎮海堡的牛羊,都是在堡子附近放牧,現在一隻也不見,顯然是回到堡內去了,“看來蒙古人的確破了伏羌堡。”到了此時,李自成反而不着急了,他仔細盤算起來,一時卻分辨不出,伏羌堡被蒙古人攻破,對自己究竟是得還是失。

蒙古人進駐伏羌堡,隨時可能威脅鎮海堡,這是對自己最大的威脅,但同時,有了這些蒙古人的威脅,梁文成即便向伍少陵告發自己在購買戰馬中作弊一事,伍少陵暫時也無法對自己下手,自己只是攢了些銀子而已,蒙古人要的可是全部,包括性命,孰重孰輕,伍少陵自會掂量。

換句話說,伍少陵想要對自己動手,也要等到伏羌堡恢復之後。

鎮海堡內還懸掛着大明的龍旗,李自成稍稍放心,看來蒙古人還沒有做好攻打鎮海堡的準備,他來到西城門的時候,劉雲水已經策馬奔出,“大人,伏羌堡丟了。”

“先回堡再說。”

在官衙坐定,從劉雲水與李過的彙報中,李自成知道了大略,伏羌堡是被從西海以南偷襲過來的蒙古人攻破。

能攻破伏羌堡,蒙古騎兵的人數必定少不了,李自成開始擔憂起來,鎮海堡與伏羌堡相距不過四十里,萬一蒙古騎兵來攻,以區區百人,未必能夠堅守多久,西寧會派來援兵嗎?

以李自成對西寧衛的了解,絕對不會,自己本來就是棄子,只是能為伍少陵弄來戰馬,才准建被重視起來,現在伍少陵、趙峰擔心的恐怕不是鎮海堡,而是西寧。

能主動放棄鎮海堡、保存士兵的生命嗎?

同樣不能,軍人守土有責,這不是大義,而是軍律,一旦放棄了鎮海堡,不但自己,所有的士兵都會被問斬。

李自成有些煩躁,隨口問了最為關鍵的問題:“蒙古人究竟有多少?”

“蒙古人不過數十人。”

劉雲水的話,讓李自成大惑不解,“數十人怎麼可能攻克伏羌堡?堡內不是有數百士兵嗎?訊息確切嗎?”

“確實如此,我們向伏羌堡派出了大量的游騎,還問詢過許多從伏羌堡逃出的士兵,”李過道,“不僅伏羌堡被攻克,連鎮守伏羌堡的兩位千戶大人也丟了性命。”

“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是明軍太過孱弱,還是蒙古騎兵太強悍?”李自成氣得直想罵娘,這些明軍,真是白白消耗糧食,伏羌堡一失,他恢復三角城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連鎮海堡都不安寧,還談什麼收復失地?“有城牆倚靠,就算明軍的戰鬥力再低下,一時半會也不會丟了伏羌堡。”

劉雲水的臉上也是憤憤不平,“大人,據說蒙古人是偷襲了伏羌堡,當時兩位千戶在城外狩獵,被蒙古騎兵突現,他們想要回城也來不及了,蒙古人照着帥旗猛衝,只兩個照面,兩位千戶都被殺,士兵頓時大亂,爭相回城,蒙古騎兵速度快,趕在這些士兵之前入了伏羌堡。”

李自成突然想到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問題,“城內有蒙古人接應嗎?”

“這個倒沒聽說,因為城外的士兵太多,兩位千戶又在城外,城內的士兵不敢關閉城門。”

沒有內應就好,再強大的堡壘,也容易從內部攻破,如果明軍中混有蒙古人的姦細,要想清除就難了,搞不好軍心渙散,數十蒙古騎兵就下了西寧也說不定,“城外為何見不到蒙古人?他們不是以劫掠為生嗎,為何沒有掠殺周圍的牧民?”

兩人都是搖頭,“大人,蒙古人佔據伏羌堡之後,我們的游騎不敢太過靠近,暫時不知道堡內的情況。”

難道是堡內的物資太過豐厚,蒙古人無暇他顧?還是蒙古人正在整理物資,做好撤退的準備?才數十騎兵,如果西寧衛要拔除這些眼中釘,應該不是難事,難道他們已經意識到危險了?因為沒有城內的訊息,李自成一時也摸不清蒙古人的動向。

“大人,怎麼辦?”李過習慣性地等待李自成做出決定。

“現在西寧衛召我議事,我自然要去西寧。”李自成決定先觀察西寧衛的動態,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行,”劉雲水霍地站起來,“大人,現在去西寧,路上太危險了,萬一蒙古人從堡內出擊……還有……”

“雲水放心,”李自成笑着讓劉雲水坐下,“雲水的意思,我知道,但我們現在也有了騎兵,戰鬥力可能比不上蒙古人,跑路應該不會差上多少,至於衛里,現在恐怕都亂成一團了,除了伏羌堡,我們算是與蒙古人接觸最多的,說不定收復伏羌堡的重任,還要落在我們肩上,”頓了一頓,又道:“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計議停當,除了兩名親兵,我還帶上兩個小旗的騎兵,到了西寧城外,將戰馬留在城外,由一個小旗的士兵看守,我們步行入城。”

劉雲水沉思片刻,見李自成的安排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也就不再反對,倒是對收復伏羌堡來了興趣,“大人,衛里真的會讓我們收復伏羌堡嗎?”

“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你們要做好準備,特別是伏羌堡內蒙古人的動向,以及有沒有後援,要增派游騎,日夜監視。”

“是,大人。”

李自成是傍晚到達西寧的,一個小旗的士兵將戰馬隱伏在牧民的牛羊中,他則帶着親兵與另外一個小旗的士兵入了城。

因天色已晚,李自成估計官衙已經下班,便直奔伍少陵的府邸,但守門的府丁告訴他,伍公公一早就去了官衙,至今未回。

難道西寧衛開了一天的會議?李自成顧不得身份低微,小跑着去了官衙。

此時天色完全黑下來,西寧官衙內早已點上油燈,李自成向守門的士兵秉明身份,那士兵沒有通報,直接就放行了,“李百戶,你總算來了,伍公公已經等你半天了,現在正在氣頭上,進去之後需要小心應對。”

“公公因何生氣?難道是因為我來遲了?”李自成微微吃驚,西寧的氣氛有些凝重,但自己遠在三角城,如果不是戰馬,此刻怕還未到鎮海堡。

“這個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守衛,官衙內的情形,小人一絲不知,小人只聽到伍公公怒罵的聲音,似乎還摔了什麼物事。”

李自成皺着眉頭,既然來到官衙門口,沒有理由不進去,況且伍少陵傳過話,似乎專等他了,也許不是壞事,謝過守衛,獨自向官衙內走去,順手摸了摸,袖裡短刀還在,萬一……最好先找個人質。

官衙內坐着五個人,除了正堂上的伍少陵、趙峰、梁文成,側首還有兩人垂着首,李自成並不認識這兩人,似乎是軍官。

“屬下叩見伍公公,叩見各位大人。”李自成緊走兩步,跪倒在大廳中央,目光緊緊盯住伍少陵的那隻腳。

“自成,你終於來了?”伍少陵哪知李自成的心事,他只剩下這最後的希望了,不禁雙目放光,兩腿站站,心跳加速,如同初次見到自己的新娘,“來呀,看座!”

“謝公公!”李自成剛剛起身,早有士兵端過木椅,放在側首,他告過罪,方在那兩名陌生的軍官身邊落了座。

“自成,伏羌堡的事,聽說了嗎?”伍少陵像一個被拐賣的孩子,突然見到父母,口中兀自自言自語,“蒙古人,可恨,這些孬種,更可恨!”還瞟了眼李自成的對面。

李自成順着他的目光,這才看到對面的地上,似乎卧着一個人,全身縛了繩索,一動不動,“公公……”

“自成,你的鎮海堡距離伏羌堡最近,”伍少陵的臉上忽然漾開笑意,儘管這笑意十分勉強,“說說看,能奪回伏羌堡嗎?如果奪回伏羌堡,對西寧衛來說,比恢復三角城更有實際意義。”

難道伍少陵在拿三角城要挾?李自成沉思片刻,忽然站起身朗聲道:“伏羌堡距離西寧和鎮海堡,均不超過五十里,以蒙古騎兵的速度,不消兩個時辰即可到達,而且,蒙古騎兵肯定會肆虐周圍的牧民,所以,伏羌堡決不能落在蒙古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