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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衛?就那個趙峰?”王國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故事,幾乎笑出淚來,“這個自成不用管,只要你願意回去就成,手續問題,由老夫來解決。”

“大人,據屬下所知,西寧衛說上話的,乃是鎮守監軍伍公公,不知大人……”

“伍公公?”王國的氣焰頓時消退不少,還從袖中拿出一紙文書,朝李自成揚了揚,“這是甘州總兵揚大人的調兵手令,豈是他伍少陵能夠作梗的?”

伍少陵能否阻止王國調自己去甘州,李自成不知道,他更關心的,倒是王國為何親自來到西寧,難道僅僅是為了自己這個小小的千戶?“大人,屬下只是一名小小的千戶,大人為何不遠千里親自來調屬下回甘州——隨便下道軍令不久解決了?”

王國輕啜口茶水,方才緩緩道:“老夫此次來西寧,乃是受甘州總兵揚大人之託,來西寧視察軍務,順便將自成回甘州的事了了——此事伍少陵極力反對,若非老夫親自前來,自成怕是無法成行。”

李自成目前能確定的一點,就是王國的確衝著自己的來的,但他為什麼要將自己弄回甘州,卻是一絲不知,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擅長與蒙古人作戰?無論是後世,還是今生,沒聽說大明在河西走廊一帶,與蒙古人過發生大規模的激戰,王國更是無名之輩,這……究竟是為什麼?

想了想,道:“大人,屬下駐守鎮海堡、伏羌堡,干係重大!”

王國只道李自成留戀千戶一職,“自成,回到甘州,你自然還是千戶,若是讓揚大人高興了,升上一兩級,也不是沒有可能。”

自己一來無銀錢,二來朝中沒有背#景,如何討得揚大人歡心?而且王國顯然意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對於為何要將自己這個曾經的棄子弄回甘州,卻是一絲不提,李自成試探道:“大人,屬下是一人回甘州,還是全軍回甘州?”

“自然是全軍,至少原先那個百戶的士兵,都要跟着回去,包括物資、戰馬等,都要帶回去。”

原來是為了戰馬!

或許還有自己擅長於蒙古人作戰有關。

無論哪種可能,李自成都不願回去,甘州共有五衛,要想出人頭地,勢必登天還難,再說,自己已經在西寧站住腳跟,鎮海堡的周圍,已經是自己的勢力範圍,一旦離開,前功盡棄不說,將來是否還有這樣的機會,倒是難說得很。

“大人,屬下……屬下在鎮海堡……挺好的!”

“李自成,你……”王國大怒,臉上頓時紅得像小胎,旋及又開了笑臉,“自成,揚大人欣賞你的才幹,特地囑咐老夫,一定要將你帶回,便是老夫,早就慧眼識珠,回到甘州,前途必定無量,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屬下恐怕要辜負兩位大人了。”李自成依然不為所動,但腦中卻在思索,以楊肇基甘州總兵的身份,一旦看上自己,強行下達軍令調人,伍少陵恐怕也擋不住,自己又要如何應對。

“李鴻基!”

李自成驀地一驚,心臟劇烈地顫動了一下,這個名字,自從離開米脂,再也沒有使用過,王國是如何知曉的?恐怕是在詐唬自己吧?

“大人,李鴻基是誰?”

“李鴻基,你以為你在陝西的事,真的人不知鬼不覺?”王國陰陰地笑道:“此事只有老夫與劉松知道,只要老夫不張揚,那劉松是老夫的親信,自然不敢張揚。”

“大人恐怕弄錯了吧?屬下叫李自成。”李自成知道事關重大,乾脆來個死不認賬。

“李鴻基,看來不到黃河,你是不死心,有負老夫,有負老夫護犢之心呀!”王國從袖中掏出一張摺疊的白紙,扔到李自成面前,“你以為劉松這兩月去了哪裡?你以為老夫為何等了兩月,才來西寧視察軍務?”

李自成情知不妙,還是抖抖索索打開白紙,白紙正中是自己的頭像,下面配有數行文字:

“查米脂縣惡棍李鴻基,因為欠了本縣舉人艾詔銀兩,到期無力償還,反誣艾舉人與其妻韓金兒有染,遂於正月十五夜晚,趁着雪夜無人,潛入艾府,殺了舉人艾詔,後又返回其鄉李家站,殺其妻韓金兒,趁夜出逃……”

最下面蓋了知縣衙門的大印,顯然是正式的緝兇文書。

李自成的腦袋“嗡”了一下,榜文上的理由十分牽強,可能是蓋虎使了銀子,在衙門做了手腳,將他自己完全脫出干係,但他背負兩條人命的事,卻是千真萬確,一旦被捕送回米脂縣,只有死路一條,以知縣晏子賓對他的忌恨,問斬恐怕都不用等到秋後。

“李鴻基,你還有什何話可說?再要抵賴,莫怪老夫無情,”王國的目光一直定在李自成的臉上,見他腦門出汗,心中已有計較,“老夫念你戰場上是把好手,所以處處維護與你,就是談話,也是避開耳目,你可明白老夫的一片好心?”

李自成自然明白王國的用心,有這樣的把柄握在他手中,又佔據高位,今後還不是他手中的一塊橡皮泥,想捏成什麼形狀,自己都無還手之力。

王國在等着表態,時間對李自成來說極為寶貴。

李自成算出了種種可能,唯獨沒有將劉松算進去,更沒想到王國會派劉松去米脂查他的老底。

難道自己穿越一場,好不容易剛剛有了起色,就這麼生生扼殺在王國手中?今後還要當他忠實的走狗?

李自成不甘心。

為何自己來到大明之後,遇上的都是晏子賓、師爺、艾詔、蓋虎、王國之流?此事絕不會善了!

像是回到後世,李自成的血液不斷上涌,臉上憋得通紅。

他想起了後世的一句話:一不做,二不休!

李自成趁着頭腦清晰的當口,強行壓下上涌的血氣,離開座位,翻身在王國身前的方桌前跪下,“大人,屬下年幼無知,不識大人善意,求大人責罰!從今以後,屬下這條命就是大人的了。”

“起來吧,哈哈,”王國大笑,勝利者的姿態溢於言表,“年輕人哪有不犯錯誤的?不犯錯誤那還叫年輕?若非自成見過刀血,又豈能殺得蒙古人望風而逃?”

“屬下多謝大人再造之恩!”李自成緩緩起身,卻是趁着方桌遮擋的一剎那,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刀。

但見白光一閃,王國的笑聲戛然而止,一腔熱血,向右前方噴薄而出,濺出數尺開外,緊接着“咕咚”一聲,王國的腦袋砸在地上,向後滾出兩圈,方才在椅腿邊停下。

李自成還刀入鞘,稍稍喘口氣,又將沾滿血跡的外衣脫下,擦凈臉上的血跡,待要出去,卻想到王國的親兵尚在門外,自己這樣出去,勢必引起他們的警覺,萬一遭到圍攻,恐怕很難脫身。

李自成將王國腰間的佩刀拔出,塞到他手上,又幫着彎下五指,抓緊佩刀,然後緩緩走到官衙中門裡側,卻回頭高聲道:“大人稍候片刻,屬下去去便來,屬下一定會讓大人滿意。”到了後來,聲音竟是含糊不清。

一面將中門拉開一條縫隙,擠了出去,又向官衙內行了一禮,方才順手將中門掩上,皺皺眉快步離開了。

王國的親兵剛剛聽到李自成的言語,只道他出去給王國辦差,一時不敢阻攔,由他去了。

李自成拐過兩道圍牆,見到李過,方才定下心來。

李過迎上來,“大人,怎麼樣?那王國來此做啥?”

李自成將李過拉去一邊,見四下無人,方才悄聲道:“雙喜,王國着人去米脂查了我們的老底,已經確定了我們的身份,已經被我殺了。”

“殺了?”李過大驚,旋及用手捂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息,思索了一會,卻是釋然了,他本遊俠的性子,現在又參加過與蒙古人的戰鬥,對於殺人一事,也不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了,“大不了去當盜賊,也好過受王國的鳥氣!”

“雙喜別急,此事我自有安排,”李自成用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李過靜下心來,“王國的親兵中,尚有劉松知道我們的過去,現在千萬不能放他們出去,以免後患,四十親兵,必須全部……”他化掌為刀,做了下切的姿勢,“雙喜,能做到嗎?”

“屬下盡量試試!”李過也不確定,對於王國的親兵,他不是不敢下手,而是願不願意下手的問題,但王國的親兵有四十,又是王國的親信,戰鬥力應該不弱,能否全部拿下,他就說不準了。

“不是試試,是一定。”李自成思索片刻,附着李過的耳朵,低語幾句。

“大人,這個主意准行,”李過面露喜色,“只是殺人之後,如何向兄弟們解釋?”一旦殺了王國的親兵,幾乎就是謀反了,若不計議妥當,自然免不了一死,這些士兵,他帶隊的時間不長,究竟有幾人追隨着他,實在沒有把握。

“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時間久了,王國的親兵一旦進入官衙,發現王國被殺,叫喊起來,局面反而無法收拾,”李自成從容道:“你且拿下王國的親兵,善後的事由我。”

“是,大人。”李過顧不上行禮,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