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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山口是日山與月山分界的地方,乃是一片谷地,雖然已經是冬季,但山口兩側的日山和月山上,還是青草蔥鬱,連綿不絕,難怪是游牧民族割捨不下的聖地。

山口的寬度不足百丈,若是在兩山之間修建一座軍堡,恰好卡住這條通道,這樣的城堡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大量的士兵,就能將游牧民族阻擋在外。

但李自成很快就發現,在山口修建軍堡,根本就行不通。

軍堡是可以將山口卡住,但兩側的山頭,都是相對平坦的草地,一棵樹都沒有,別說士兵了,戰馬可能直接就過來了。

原本還想在附近找找水源,現在根本不需要了,看來日月山口只能做為商旅通行的關口,而不能成為軍事上的要塞,難怪沒聽說此處曾經出現過隘口。

李自成失去了興趣,也就懶得游山,帶着士兵迅速趕赴伏羌堡。

面對出迎的李績,李自成也沒什麼興趣,只是告訴他,何小米暫時在鎮海堡擴軍,不久會給他補充兩個小旗的士兵。

回到西寧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李自成讓親兵將二十餘匹戰馬送給劉雲水,自己直接來到後衙,召見馮鏗。

馮鏗自從上次冒犯李自成,被餓了三天,以後一直被關在後衙。

也不知李自成說了什麼,反正他離開關押馮鏗的那件屋子時,馮鏗是叩頭相送,同時馮鏗也被解除了監禁。

李自成一面讓親兵通知梁文成來書房,自己卻是抽空回了家。

宋玉蓮正在打掃前屋,而陳秋蝶百無聊奈,坐在木椅上發獃,見李自成突然回家,兩人都十分意外,宋玉蓮的臉上漾過一絲驚訝,隨即笑着道:“大人回來了?”陳秋蝶卻是從木椅上跳起來,“大人……”想要衝過來,但看了眼她娘,只是立在李自成的對面,像是被誰隔空點了穴道。

先是宋玉蓮,李自成只是拍拍她的香肩,卻走向陳秋蝶,捧起小臉蛋,在額頭上親了口,她才醒悟過來,再不看她娘,一頭鑽進李自成的懷中……

李自成溫存了一會,鬆開陳秋蝶,“蝶兒乖,我還要公務,爭取早些結束,晚上回來吃飯。”

“嗯!”陳秋蝶小聲呢喃一句,終於抬起頭,戀戀不捨道:“婢子和娘都在家等着大人!”

宋玉蓮看着陳秋蝶鑽進李自成的懷中時,臉上也是慈祥的笑,但李自成要忙於公務,她還不敢阻攔,“那婢子在家等着大人回來!”

李自成在二人的臉蛋個各摸了一把,方才離開家,去了中衙的書房。

梁文成剛剛到,何小米留在鎮海堡,親兵小旗官任二喜正在泡茶,見到李自成進來,便要參拜,李自成一把拉住,“梁大人,這些虛禮能免則免!”

“哈哈……”梁文成哈哈一笑,順勢在李自成的對面落座,“自成霎時回來的?”

“也沒多久,這不,剛剛回來,就要召見梁大人,”李自成也是哈哈一笑,“怎麼樣,西寧這段時間還算平靜吧?”

“西寧沒什麼,一切按部就班。”梁文成以為李自成要清查西寧的軍務,便將這段時間的訓練情況,簡要彙報了一遍,見李自成似乎心不在焉,不僅反問了句:“大人此次去三角城,可有什麼收穫?”

“三角城一次築城完工,要說收穫,我們將獲得一塊深入草原的軍堡,”李自成頓了頓,又道:“不過,我這次去三角城,沿途所見,倒是另有一番想法!”

“自成請明示!”

李自成沒有回答卻是反問道:“西寧衛自成體系,已經成了事實,梁大人覺得,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

“糧餉,”梁文成毫不猶豫,“沒有糧餉,士兵便沒法生存下去,沒有了士兵,也就沒有了嶄新的西寧衛。”

“梁大人說得不錯,”李自成心道,毛太祖早就說過,“槍杆子里出政權”,沒有士兵,自己這個千戶,也就什麼都不是了,所以,無論多麼艱難,都必須安置好士兵的生活,“梁大人,對於‘糧’與‘餉’,我覺得糧食更為重要,缺少銀子,可以暫時向後挪一挪,但缺少糧食,士兵的肚皮可是不會答應!”

“自成說得是,糧食應該是放在第一位,”梁文成忽地一悟,“難道自成有了弄糧食的法子?”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自己生產糧食,其它的渠道,都不能保證穩定供應,”李自成沉聲道:“這就是好我為什麼拼了命也好設立北川縣,哪怕殺了大土司陳有道一家!”

梁文成已經知道了北川縣的事,這已經算不上新聞了,“難道大人在三角城有什麼發現?”

“伏羌堡,”李自成迅疾攤開行軍地圖,讓梁文成靠過來,“伏羌堡乃是南川的源頭,周邊有許多平整的土地,除了南川河,至少還有兩條小河貫穿,肯定能開發為耕地——實際上在變為牧場之前,這裡原本就是耕地。”

“伏羌堡?”梁文成皺起了眉頭,“那可是座軍堡,乃是與蒙古人對峙的南線,一旦開闢為耕地,如何阻擊蒙古人東進?”

李自成向地圖上一指,“日月山口,乃是農耕與游牧的分界線,我們沒有理由將軍堡留在伏羌堡,至少也要推進到日月山口,如果向西推進一些,才能像三角城那樣,在游牧區打下楔子,一旦發生戰爭,我們在戰略上也是攻勢。”

“可是……我們有實力將軍堡西移嗎?”梁文成有些遲疑,戰爭,可不是地圖上想象的那麼簡單。

“暫時是沒有,但只要整合了各個百戶,待到劉雲水、李過部擴軍完畢,如果有可能,就將他們這兩個騎兵百戶放到西線,各自鎮守南北兩條線,順帶着將西海逐漸完全容納進來,當然這是後話。”

梁文成微微點頭,但他更想知道當下要做些什麼,“自成是說,已經決定在伏羌堡退牧還耕了?”

“嗯,名字我已經定下了,既然在南川北岸,就叫‘南川縣’,與北川的沿岸的‘北川縣’,恰好是一對兄弟縣,”李自成笑道:“不但縣名,連知縣我都選好了,馮鏗,就是那位不識時務的鎮撫。”

“馮鏗?”梁文成有些不敢相信,“馮鏗雖然有些迂腐,然為人還算忠直,能力不算太強,卻也不會誤了大事,不知道他自己願意嗎?”

“他沒得選擇,”李自成輕輕啜飲口茶水,“他可以一死殉國,求取忠貞之名,可是同時也會背上罵名,子孫被殺,女眷流入水果樓,女眷就不說了,但子孫被殺,斷子絕孫,如何對得起祖宗?”

“哈哈哈……”梁文成差點笑得岔了氣,“回想起來,這個馮鏗,的確是個孝子,自成如何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弱點?”

“孝順本是美德,但一旦過了頭,美德也就成了羈絆,”李自成岔開話題,“除了北川、南川二縣,我還預備在湟水與藥水河的交接處設立湟源縣,將沙塘川東岸的威遠堡,改設威遠縣!”

“四個縣?”梁文成道:“自成,這樣一來,西寧衛的草場,可是要去掉大半了!”

“梁大人是漢人,難道不知道,同樣的土地上,農耕的產出是游牧的百倍千倍嗎?”

“知道是知道,可是……”梁文成遲疑了一會終是道“萬一朝廷要軍馬,我們將如何自處?”

“搪塞,”李自成早就做好準備了,“到實在不能搪塞的時候,就要與朝廷決裂了,實際上,恐怕等不到這個時刻,所以,我才會加緊在西寧衛生產糧食。”

“自成,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乾脆將西寧也變成縣城,周圍的百姓退牧還耕,這裡的耕地可是最為豐富。”

“文成說得好,”李自成雙手抱拳,向梁文成行了一禮,笑道:“早就等你這句話了!”

“自成?”梁文成急忙還禮,口中道:“原來自成早就有了打算?”

“打算是打算,要文成說出來才會有效,”李自成哈哈大笑,“文成也說過,西寧的耕地最多,能容納更多的百姓,那就不能叫西寧縣,你看看剛才的四縣,是不是都是拱衛着西寧?”

“拱衛西寧?”梁文成在行軍地圖上看了眼,果然如此,北川縣、威遠縣分別在西寧的西北、東北大約八十里,湟源縣在西寧以西大約一百里,而南川縣,則是在西寧西南五十里,除了東面暫時沒有開墾的打算,這四縣都算得上西寧的衛星縣,“自成是說……”

“文成想得不錯,西寧府,”李自成笑道:“這西寧的知府,非文成莫屬!”

“自成,”梁文成微微搖頭,“杜有恆原本是西寧衛指揮同知,職位在我之上,如今卻是北川縣令,恐怕他心裡不服……”

“文成,西寧府將統管整個西寧衛的糧食、稅收,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李自成正色道:“原先的職務,到了現在已經不頂用了,他要是不願當這個縣令,也可以向李二條學學,文成放心,他對北川縣令可是比較滿意的,畢竟是文官了。”

“自成……”梁文成還要推出,李自成打斷了他的話,“文成呀,由你出任知府,糧食的事,我就不用操心了,可是我操心的事還真不少,銀子、兵器、擴軍,甚至西寧衛的發展方向,等等,你雖然出任知府,平時還得多留意各方面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