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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洮軍似乎清醒過來了,慌忙將手中的火把扔了,免得自己成為天命軍射擊的目標。

但火把並沒有及時熄滅,火苗上竄,視線反而更為清晰,第三排槍手瞅准機會,又是扣動扳機,低空又是一陣血雨。

“砰,砰,砰……”

槍聲沉悶又有效,但很快就被臨洮軍的呼天嗆地聲淹沒。

天命軍並沒有時間理會這些傷兵,能夠站立的臨洮軍士兵,才是他們的目標,又是一輪射擊,營房外原先站立的臨洮軍,像是樹木遇上泥石流,嘩啦啦全被推到。

朱識鋐早驚得面如土色,他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天命軍的戰鬥力,如果說以前他還有一份別樣的心思,想要瞅准機會逃跑,那此刻,他連逃跑的勁頭都被西寧步槍打得煙消雲散了,他突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明天的風,究竟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與朱識鋐一樣,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屠殺的,還有陶智勇,朱識鋐在肅王府的時候,還是初步見識了天命軍的戰鬥力,只是沒有見識過步槍而已,而陶智勇,是真正的第一次,第一次見到天命軍,第一次見識了西寧步槍,第一次見證了一邊倒的戰鬥……

被屠殺的一方,又是陶智勇的屬下,教他如何不心驚?

只有撒泡尿的時間,數百兄弟就沒了,爭鬥如果繼續下去……

陶智勇不及多想,慌忙屈起雙腿,向著李自成膝行數步,“大都督……”

李自成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瞥了一眼,道:“陶參將,你這是幹啥?若是你繩索縛得緊了,可以和兄弟們說嘛!”

陶智勇叩頭如搗蔥,“大都督,都怪小人……求大都督饒了他們的性命吧……”

“饒?”李自成臉上的笑容頓時輕蔑起來,“參將大人知道心疼屬下了?為何不早點言明?”

“都怪小人……都怪……小人……”陶智勇幾乎落下淚來,如果士兵打光了,他這個光桿參將,就是投降了,又能落到什麼好處?難道要從大頭兵做起?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李自成面色一凜,道:“可是你不肯招撫士兵,非要在戰場上見真章,真要戰鬥,也不是不行,都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都是小人的錯,求大都督饒了兄弟們吧……”

馬有水已經湊過來,“大都督,兄弟們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繼續射擊?”

“大都督……求大都督……”陶智勇情急之下,真的嚎啕大哭起來,他並不需要醞釀感情,從箭矢西寧步槍的那一刻起,他就悲從心來。

李自成皺着眉頭,沉思片刻,終是道:“我可以饒過他們,不是因為你的求饒,而是因為他們是漢人,你現在過去,還是一泡尿的時間,如果他們不能整隊來降,你就等着給他們收屍吧!”

“多謝大都督!多謝大都督!”

陶智勇身上的縛着的繩索未去,他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身,向前跑了數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李自成一眼,“大都督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前來投降!”

李自成擺擺手,“去吧,記住,只有一泡尿的時間!”

“是,大都督!”陶智勇知道時間緊迫,忙一溜煙向黑暗中跑去。

馬有水有些不放心,“大都督,要是這個陶智勇跑了……”

“跑?現在還能跑哪兒去?剩餘的數百士兵,能夠拯救他嗎?”李自成右手托住下巴,淡淡一笑,“這個陶智勇,也不完全是個糊塗蛋。”

“大人……”

“哈哈,他並沒有為自己求得活命的機會,”李自成搖了搖頭,道:“他為這數百士兵求饒,如果我放過這些士兵,還能單獨殺了他不成?”

“大人,這個陶智勇,明顯是在觀望,並不是真心投降,若是就這麼放過他,是在太便宜他了……”

“所以,他與蘭州衛的邱時可不一樣,即便這些士兵都投降了,他這個參將的身份,也將不復存在,臨洮衛剩餘的殘兵,都要打散,要麼強制歸田,要麼加入其它的隊伍。”

二人正在議論的時候,軍營一方再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槍手們頓時緊張起來,不知覺將手中的槍口指向了黑影中的人群。

陶智勇的聲音忽地從人群中傳出來:“兄弟們,不要……我們是來投降的……兄弟們千萬不要射擊……”

為了表示誠意,他讓士兵們都點起火把,一個個列着隊緩緩向天命軍靠近。

李自成抬眼一看,臨洮軍士兵手中都沒有武器,顯然沒有與天命軍拚命的底氣,再看他們的臉色,陰雨密布不說,一個個都是耷拉着腦袋。

一泡尿的時間,他們根本無法裝出這種表情,除非都是影帝級的演員。

李自成還是不放心,讓天命軍的士兵,挨個將他們縛了,仍在軍營隔壁的操訓場,下載還是夏季,應該不會凍着,但操訓場有沒有蚊子,他就管不着了。

輪到陶智勇的時候,他身上的繩索還在,就不用費事了,陶智勇向李自成祈求道:“大都督,你看這些兄弟們……”

“參將大人放心,若是真心歸降,我絕不會為難他們,”李自成沉聲道:“但倉促投降,又是在天命軍的威逼之下,難道就沒有一兩個懷有異心之人?現在城內尚未穩定,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待到天明之後,我們只會甄別。”

“是,大都督!”陶智勇雖然不放心,但現在臨洮衛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哪有他討價還價的份?只能任由天命軍看守起來。

李自成留下一個百戶的士兵看守着臨洮衛的降兵,卻是對陶智勇道:“參將大人鎮守着臨洮府,對府內的情形應該很熟悉吧?”

“大都督……”

“這臨洮府的知府是誰?府邸又在何處?我要趁夜會他一會,不知道參將大人能否帶路?”

“小人願意,小人願意!”

“就要去見參將了,這樣縛着也不好看。”李自成示意親兵給陶智勇鬆綁。

陶智勇的雙手終於恢復了自由,他搓揉着早已麻木的雙臂,一面道:“臨洮知府叫張日笑……”

“參將大人,咱們邊走邊談。”

李自成只帶了兩個小旗的槍手,加上自己的親兵,其餘的槍手,都讓馬有水帶走,去城內抓捕其餘的文官,“有水,告訴兄弟們,凡是願意投降天命軍的,不得打罵,更不得抄家,若是死硬到底,拒不投降的,就不用留了。”

“是,大都督,屬下明白,屬下會先禮後兵!”馬有水忙躬身作答。

陶智勇心驚膽戰地引着李自成和朱識鋐,拐過兩個路口,來到一座高牆大院前,“大都督,這就是臨洮府衙,張日笑今日便在府內,小人下午還見過他。”

李自成打量着知府衙門,雖然天黑看不真切,但圍牆卻是很高,足有一丈五尺,但門口並沒有守衛。

“這個張日笑,臨洮府遭受兵患多日,百姓們無糧可食,虧他還造出這麼高的院牆,”李自成輕輕一笑,道:“誰去叩門?”

陶智勇正待開言,朱識鋐卻是一抖衣袖,搶着道:“大都督,還是我去吧,這個張日笑,應該認識本王!”

“王爺去叩門,那是再好也不過了!”李自成拱拱手,“那就有勞王爺了!”

“大都督放心!”朱識鋐拱手還了禮,方才向府門前走去,用力拍着大門上的鐵環,口中叫道:“開門,開門!”

稍頃,門內傳出聲音,“誰?這深更半夜的,敢來知府門前敲門……”

“肅王朱識鋐,”朱識鋐冷哼一聲,道:“本王找張知府有急事,速去通報!”

“肅王?”門內顯然是一聲驚嘆,然後就沒了聲息,過了兩個噴嚏的時間,方道:“肅王爺稍等,我們立即去通傳!”

“快去快回,要是讓本王久等了,當心你的狗頭!”

門內再不敢說話,只聽得“咚,咚”的腳步聲,由近而遠,瞬息而逝。

就在朱識鋐等得不耐煩的時候,門內終於傳來了問話聲,“真的是肅王爺嗎?”

“正是本王,”朱識鋐挺直腰身,不緊不慢道:“你是張日笑?還不給本王開門?”

“果真是肅王爺,下官迎接來遲,恕罪恕罪,”張日笑卻是沒有開門,只在門內道:“這夜半三更天,肅王爺怎的來到臨洮府……”

“你是說本王不該離開封地?”朱識鋐冷聲道:“張日笑,你好大膽,竟敢將本王晾在府門外……若不是臨洮府除了大事,本王何曾要來着臨洮府?”

“大事?”張日笑心中一驚,晚似乎隱隱約約聽到異常聲音,他曾派出府丁前去打探,至現在尚未回報,難道臨洮府真的的攤上大事了?能有什麼事呢,盜賊們不是被曹將軍滅了嗎?

他慌忙開了府門,向外探出腦袋,“肅王爺……”

“總算給本王開門了,”朱識鋐冷冷地道:“本王是來拯救你和你的家人的,還不快快謝過本王?”

朱識鋐就在面前,再不行了,實在於禮不合,張日笑只能挨出府來,向朱識鋐叩頭行禮,“下官叩見王爺,不知王爺是如何拯救下官的?難道盜賊又起,已經威脅到臨洮……”

“張知府能掐會算,在臨洮擔任小小的知府,實在是屈才了!”李自成雙手擊掌,輕拍了幾下,一面示意親兵上前,先行控制住張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