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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水河心有一個巨大的鐵皮罩,罩口高過水麵半尺有餘,圍着鐵皮罩,四面又有船隻,用長木縛了,固定起來,鐵皮罩西側,更是用眾多的船隻,搭建了一座浮橋,一直連到岸邊。

浮橋上行人甚多,正在向鐵皮罩運送麻袋,應該是水泥。

李自成心中存了疑問,這就開始使用水泥了,難道鐵皮罩內泥沙已經除盡?千萬不要留下淤泥才好,否則將來澆築橋面的時候,橋墩可能下陷,造成橋面不穩。

湯若望原本在船隻上,看到騎兵,知道李自成到了,忙攜了陸榮大、俞曉迎至河岸,前來拜見,“大都督!”

“不用多禮,”李自成揮揮手,道:“怎麼樣,這就開始澆築橋墩了?”

“大都督,今日已經開始澆築了,”湯若望的眼中閃爍着藍綠色的光芒,“我見識過了,水泥混凝土,一旦板結,比青石還要堅硬,大都督,這種水泥,你是如何想出的?我在神聖羅馬,竟是從未聽說過……”

你要聽說過,那豈不要活到數百年之後?李自成心中暗笑,但他的注意力,卻是在橋墩上,“湯先生,鐵皮罩內的淤泥,可曾清除乾淨?”

“清除乾淨了,”湯若望道:“大都督放心,此事乃是榮大親力所為!”

陸榮大朗聲道:“大都督,清除水底泥沙,乃是學生親手所為,絕不敢懈怠,直至黃土層,學生還曾挖了半尺!”

李自成環視遠山,這才明白,此地山勢甚多,都是黃土結構,挖到黃土層,應該是所謂的龍骨層了,遂道:“不錯,這是橋墩,半點馬虎不得!”

“學生明白,”陸榮大得到肯定,心中甚喜,“學生根據大都督的指示,在黃土層下面,下了十六根水泥樁,深達兩米!”

才兩米?也許深度不足,不過現在沒有機械,人工能在龍骨黃土上挖出兩米,已經不錯了,李自成點點頭,“要記錄下所有的數據,為以後建造橋樑,積累一套完善的經驗!”

“是,大都督,”陸榮大將手中的黃皮本攤開,“大都督,所有的數據,學生都記錄在案!”

李自成心中甚慰,點點頭道:“榮大,既然已經開始澆築橋墩,想必整個橋樑已經設計好了,簡要說說看,你們設計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座橋樑。”

“是,大都督,”陸榮大合攏黃皮本,慢悠悠地道:“首先是橋墩,既然漳水大橋的寬度是五米,所以橋墩的長度,便是五米,但寬度只有兩米半,為了減少流水阻力的影響,橋墩不是方形,而是橢圓形!”

李自成不住點頭,橢圓形的橋墩,恐怕是出自湯若望的手筆,不過陸榮大才十六七歲,能夠如此深思,已經難能可貴了。

橋墩的長度與大橋的寬度相同,應該沒有問題,至於兩米半的寬度……李自成儘力回憶後世橋墩的形狀,覺得差不多,這些工程上的事情,他也不算精通,好在這座漳水大橋,也算是試驗品,即便不成功,也可以積累經驗,算不得大事。

陸榮大繼續道:“大都督,學生預備,橋墩將高出水面一米!”

“才一米?”李自成默默盤算片刻,“這樣的曲度,鋼材能承受嗎?”

“曲度?”陸榮大不解。

李自成發覺自己漏嘴了,也不解釋,卻是問道:“你們設計的大橋,長度是多少?”

陸榮大看了眼湯若望,道:“學生們與湯先生合計過了,大橋的長度,就定為三十二米!”

“才三十二米?”李自成沉思片刻,方才想起,現在並沒有大型船隻,所以橋樑不用高出河面太多,引橋自然不用太長,如果從通行方面考慮,河寬二十八米,橋寬三十二米應該是足夠了。

只是橋樑才高出河面一米,坡角竟然達到1:16,這樣的橋樑,若是要安全通行車馬,那得需要多粗的螺紋鋼?

李自成接過陸榮大的黃皮本,在本上畫出橋樑的結構圖,標出坡角,“傳統的石拱橋,坡角一般不會超過1:5,水泥橋的強度和韌性都大於石橋,坡角最多也就1:10,像這種跨度達到三十二米的橋樑,水面以上的橋墩,至少要達到一米半以上,現在是水泥,強度並沒有經過測試,橋墩高出水面,至少要達到兩米。”

“學生受教了,”陸榮大在黃皮本上標註下去,“書生原本擔心,橋面曲度太大,不利於車馬通行。”

“沒關係,在水泥橋的兩端,延伸出一些引橋,厚度上也可以增加一些。”李自成又在黃皮本上畫出簡圖,口頭解說片刻,陸榮大方才懂了。

俞曉一向聽說過李自成的種種軼事,在他的心目中,大都督已是天主一般的存在,李自成傳授橋樑知識,他自當安心收了。

湯若望就不一樣了,他雖然知道李自成博古通今,但在一些具體的物事上,還是需要他的幫助,比如顯微鏡、溫度計這樣的科學儀器。

但今日看來,在水泥橋的建造上,李自成顯然有着極深的造詣,橋墩的高低,並不僅僅是增減材料,還要涉及到橋面的強度,若是沒有足夠的科學知識,誰也不敢輕易給出結論,坡角、曲度這樣的術語,就連來自神聖羅馬的他都是聞所未聞。

他幾乎忘記了李自成所說的具體內容,卻是向李自成拱拱手,“大都督對橋樑有如此的研究,以前可曾專門學習過橋樑的建造……”

“啊……湯先生過獎,”李自成無法說出知識的來源,眼珠一轉,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和湯先生一樣,都秉承着天主的旨意,哈哈……”

“哈哈,哈哈……”湯若望只得隨着苦笑,心中越發稱奇。

“走,我們去船上看看,橋墩究竟如何了!”李自成岔開話題,率先向做為浮橋的木船上走去。

“是,大都督!”陸榮大像個尾巴似的,忙跟了過去,俞曉、湯若望對望一眼,也是隨着去了。

戰俘們正忙着運輸石子、黃沙和水泥,材料集中於最靠近橋墩的那艘木船,由專人混合攪拌,一旦出料,直接傾倒入鐵皮罩內,再由鐵皮箱內的壯丁用腳踩實。

李自成觀測片刻,立即就發現了問題。

“榮大,這可不行,”李自成將陸榮大叫過身邊,指着鐵皮罩內的戰俘們,道:“他們雖然傾盡了全力,但人多體重終歸太有限,單純用腳,絕對無法將混凝土壓實,如果橋墩內出現空隙,哪怕很小,也是嚴重影響質量,嚴重的情況,只要河水、大風就可以將橋墩衝垮!”

“大都督,那如何是好?”陸榮大思索一會,卻是良策。

李自成也是頭疼,自己搞出的水泥大橋,終歸提前數百年面世,他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工程知識,他連皮毛都不會。

後世的時候,他曾在工地上見過,為防內部出現空隙,常用振動棒將混凝土振實、振勻,可惜現在沒有振動棒,即便有振動棒,也沒有供電。

橋墩已經開始澆築,即便想要改造為不用電流的構造,也是來不及了。

李自成思索片刻,只得採用“笨辦法”,使用人力了,他讓戰俘們先用螺紋鋼將混凝土搗實,再用修築路基的石夯夯實。

石夯的四面鑿出方孔,塞進木塞,再繫上繩索,人站在鐵皮罩外船隻上,一拉一放,夯實混凝土,每隔一層,夯實一次,這樣澆築的速度雖然慢些,但混凝土內殘留的縫隙會少得多。

趁着戰俘們忙碌的機會,李自成又告訴陸榮大,將來澆築橋面的時候,每隔七八米的距離,便要留下一點伸縮縫,以混凝土因免熱#脹冷縮而變形。

陸榮大又在黃皮本上記錄了,嘆口氣道:“大都督,原本預備三五日便可將橋墩澆築完畢,現在看來,時間至少要增一倍的時間,夜晚有了寒氣,又不能澆築。”

“夜晚不能澆築?”李自成皺起眉頭,道:“榮大是說,這澆築橋墩,天黑便要停工?”

陸榮大道:“是呀,大都督,天黑之後,寒氣甚重,如何連着施工,混凝土的質量必定下降,影響橋墩的質量!”

“不行,必須不間斷施工,”李自成斷然拒絕,道:“夜晚停止施工,那今日所澆築的混凝土,與明晨所澆築的混凝土之間,凝結的快慢不一樣,必然會出現斷裂層,造成橋墩斷裂!”

陸榮大嚇了一跳,道:“竟會如此嚴重?學生實在不知道……”

“現在才剛開始澆築,知道也不晚,”李自成拍拍他的膀子,道:“榮大,你的身上,寄託着我最大的期望,好好乾!”

“學生多謝大都督提攜!”陸榮大躬身行禮,口中卻道:“壯丁可以分為幾撥,可是夜晚寒氣重,若是影響了混凝土的質量……”

李自成思索片刻,只能使用人力了,“晚上澆築,多預備幾名壯丁,讓他們在攪拌的混凝土邊生火便是,也不用太過費力,只要沒有結冰,對混凝土的影響就不會太大!”

“學生明白了!”陸榮大又將李自成交代的要點,在黃皮本上記錄下來。

李自成觀測良久,又對陸榮大他們的方案提出一些修改意見,然後讓陸榮大負責實施。

水泥橋不同於水泥大道,需要懸置於空中,一絲馬虎不得,李自成便在河口附近紮下營來,不時去工地上看看,或是對着流動的水面深思,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一日的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雖然工程進展緩慢,但李自成最為擔心的滲水問題,並沒有出現,澆築事項得以順利進行。

至傍晚時分,壯丁們已經熟悉了工序,正在加快速度,李自成也覺得輕鬆起來,何小米突然拿着一份豆腐快大的紙張過來,輕聲道:“大都督,王安平來的緊急訊息!”

“緊急訊息?”李自成接過一看,頓時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