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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禎十年三月,楊嗣昌終於來到京師,接任兵部尚書。

數日後,朱由檢召見的時候,他侃侃而談,“……天下大勢,好比人的身體,京師是頭腦,宣、薊諸鎮是肩臂,黃河以南、大江以北的中原之地是腹心……”

聽到“京師是頭腦”這句話,朱由檢大喜,京師是皇城所在,他正掌握着這個最重要的大腦,於是不住點頭。

楊嗣昌見皇上高興,心中暗喜,看來這段時間的準備,真對了皇上的心思,便繼續道:“如今形勢是烽火出現於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寇禍亂於腹心之內,中之甚深。外患固然不可圖緩,內憂更不能忽視,因為它流毒於腹心,如果聽任‘腹心流毒,臟腑潰癰,’精血日就枯乾……”

朱由檢欣喜異常,為何不早日召見文弱呢?他幾欲離座,“以文弱看,要如何根治這‘腹心流毒,臟腑潰癰,’?”

楊嗣昌見已經吊起了朱由檢的興趣,方才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張網”的圍剿計劃,將流寇立為第一打擊目標。

這樣的目標,與朱由檢的心思完全一致,朱由檢大加讚賞,當場任命他為剿匪督師,總督天下所有的剿匪兵馬。

楊嗣昌見朱由檢高興,便提出要五省總督洪承疇、五省總理王家楨的配合。

朱由檢一口答應,“文弱節制所有剿賊兵馬,這兩人自然是要配合,朕給他們傳旨,一切以文弱的大局為重。”

“臣多謝皇上,”楊嗣昌拱拱手,“不過,據臣觀察,五省總理王家楨,不具統兵之才,留下他……將來肯定要壞事……”

朱由檢想了想,自從王家楨接任盧象升為五省總理,的確沒有多少佳訊傳回,便道:“依文弱看,那五省總理,由何人接任為宜?”

楊嗣昌道:“這兩年臣雖然在家丁憂,但無時無刻不關注局勢,只盼能為皇上分憂,據臣下觀測,兩廣總督熊文燦,為官清廉,更為重要的事,他統兵有方,連茫茫大海上的海盜,亦能以微小的代價予以殲滅……”

朱由檢想了想,熊文燦的確剿滅了廣東沿海的海賊,這樣的人物,自己怎的忘了?

幸好有文弱提醒!

他有些愧疚,卻還是保持着面上的平靜,“文弱之言甚是,朕立刻下旨,傳熊文燦接任五省總理,至於王家楨,就讓他巡撫河南吧,他對剿匪一事比較熟悉,平日也好幫襯些糧草。”

“皇上聖明!”楊嗣昌要的是熊文燦,至於王家楨去哪任職,基本上與剿匪沒有什麼關係。

他忽地斂了喜色,臉上一片肅然,眯縫着雙目,卻是不說話。

“文弱還有何求?”朱由檢知道,他一定還有什麼需求,便道:“只要能滅了流寇……朕賜你尚方寶劍一口,五省的大小官員,一定會鼎力支持。”

“臣多謝皇上厚愛!”楊嗣昌見朱由檢意會錯了,遲疑片刻,終是道:“皇上,原有剿匪之兵,多與流寇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讓他們剿匪,千難萬難,所以臣向皇上請示,增兵十二萬,其中步兵七萬四千人,馬兵三萬六千人,並增加餉銀二百八十萬兩……”

“十二萬……啊……二百八十萬?”朱由檢像是屁股被火燒,勃然起身,指着楊嗣昌的鼻子,“你……你……”卻是說不出話來。

增兵十二萬,問題不大,大明有的是兵源,現在到處都是飢民,就是募兵,也沒什麼難度,可是這二百八十萬餉銀……

戶部早已一貧如洗,上次韃子入塞,連勤王士兵的餉銀都發不出,這二百八十萬……難道他不知道體恤上情嗎?

楊嗣昌見朱由檢發怒,心中誠惶誠恐,不過話已經說出來了,若是改口,那便是欺君之罪!

他離開座椅,匍匐在朱由檢的面前,“皇上,請容臣一一稟來!”

“說吧!”朱由檢背過身,也不讓楊嗣昌起身,他只是勉強壓住自己的心火。

“皇上,這二百八十萬兩餉銀,乃是兩年的支出,每年是一百四十萬兩!士兵每人每月一兩,一年就是十二兩,十二萬士兵,每年就是一百四十四萬兩,臣這樣算,實際上還有四萬的虧空,士兵戰死了,就不用餉銀了……”

朱由檢在心中默默嘆口氣,以十二萬士兵計算,這些餉銀實在不算高,問題不是銀子太多,而是根本沒有銀子!

現在國庫完全空虛,讓他如何弄來兩百八十萬兩銀子?

大明的賦稅,基本上都填在遼東了,難道要裁減遼東軍的銀子?

不,絕對不能,如果裁減了遼東的銀子,一旦遼東發生變故,韃子越過山海關……朱由檢默默搖搖頭,不能,絕對不能!

楊嗣昌見朱由檢仍然在猶豫,便急中生智道:“皇上,臣在來京師的路上,已經合計好了,這些銀子,朝廷一文也不用出……”

“不要朝廷出?”朱由檢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轉過身,惡狠狠地盯着楊嗣昌,恨不得一腳踢出大殿外,你思慮好了,為何不早說?

“剿餉,”楊嗣昌道:“剿匪不僅是朝廷的事,也是百姓的事,沒有朝廷的大軍,百姓何來安定的生活?所以臣建議,在流寇出沒的北直隸、山西、陝西、河南、湖廣、四川等省,加收剿餉,總共二百八十萬兩,分兩年徵收……”

朱由檢大喜,銀子總算有了出處了,不過,他很快就皺起了眉頭,“這些省份,連着災荒、匪患,銀子怕是……”

楊嗣昌見朱由檢出現鬆動,心中大喜,忙道:“皇上,流寇肆虐數省,地方官難道沒有一點罪責?他們不能維護一方平安也就算了,如果連賦稅都無法徵收,還要他們做啥?”

朱由檢轉了愁容,雖然明知加賦不易,好歹這些難題轉嫁給了地方官員們,他們吃着皇家的俸祿,替皇家分憂,也是應當的,難道要自己做他們的奴婢?

他思索片刻,終於點點頭,道:“就依文弱的,文弱先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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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李自成剛剛入了書房,何小米便趕來彙報:“大都督,虎騎兵和狼騎兵回來了,現在就在城外。”

“奧?”李自成笑道:“那就讓他們在城外駐紮吧,讓高一功和王俊卓進來!”

“是,大都督!”何小米出了書房,轉身去傳達命令。

高一功與王俊卓下了戰馬,邊走邊說著笑話,有何小米作陪,他們一路暢通無阻,進入大都督府,見了李自成,翻身便拜,“屬下叩見大都督!”

“起身吧,你們遠道而來,不必多禮,看座!”李自成又讓何小米奉上茶水,“看你們紅光滿面的樣子,這次收穫不小吧?”

王俊卓“啪”的一聲,猛地從座椅上起身,“報告大都督,狼騎兵這次北出狼山,除去路途的消耗,俘獲女人二百一十六人,三尺以下孩童三百六十五人,牛三百二十頭,樣二千五百四十六隻,大小戰馬四百八十匹,還有……還有白銀三百餘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