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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大人有什麼法子?”李自成面色轉換,似乎對面坐着的,已經是新任遵義知府。

孔蘭川道:“大都督可知道,當地土司的族源?”

“族源?”李自成搖搖頭,他是第一次進入遵義,連遵義已經立府都不知道,哪知道土司的來源?

“大都督,這些土司,原本就是漢人……”

從孔蘭川的敘說中,李自成方才知曉,原先的播州宣慰司,以楊姓土司的勢力最大,以下還有七姓土司:田、張、袁、盧、譚、羅、吳,但他們的遠祖,無一例外,都是來自內地的漢人!

他們都是大唐年間移居播州的邊軍,後來在此地落地生根,遂成為當地的土司,據傳說,大宋年間,六郎楊延昭的兒子楊充廣出使播州,與當時播州宣撫使楊昭敘議家譜時,方知同為播公楊端將軍之後,便將其子楊貴遷過繼給楊昭,後來楊貴遷承嗣楊昭,作了播州宣撫使,播州楊氏中,便有一部分屬於楊家將的後人。

其餘各姓雖然不如楊家將來頭大,但遠祖都是大唐年間的各級軍官,大唐末年,都已成為當地的土司,大明立國之初,太祖只是順應局勢,為了儘早掌控播州,在這些土司主動歸附的時候,雖然做了一些調整,基本上演習了前元的做法,保留了他們的職務和土地。

孔蘭川的意思,李自成若是有法子讓土司們率先歸入漢人,然後在土司們榜樣的力量下,帶着百姓歸化為漢人。

李自成微微皺眉,這些土司既然是漢人,在當地又有非同尋常的影響力,為何忘了自己的祖宗,甘心做為異族?

不對,既然有族譜,他們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祖宗,只是為了利益,才會熱衷於在當地做土司,一旦廢除土司,也就廢除了他們傳承了上千年的特權……

在大義面前,他們甘心失去特權和利益嗎?

李自成搖了搖頭,讓土司們率先回歸漢人的行列,可以做為一直宣傳的手段,絕對不會有什麼直接的效果,還是要按照天命都督府的方式來處置……

不過,既然孔蘭川能主動提到這些問題,倒是讓他十分欣慰。

兩人商談甚久,不知不覺共進了晚餐,還是意猶未盡,孔蘭川愉快地接受了遵義知府的職務,從明日開始任職,李自成告訴他,按照天命都督府的法子,最多十年,遵義府就會成為漢地。

新的遵義府,知府、獨立審判官、都指揮使三權分立,互不統屬。

知府主管一府之民政,下設農業、稅務等官員,大小官員都由孔蘭川任命,原先的土司,不能擔任要職,除非他們入漢籍;

獨立審判官由四川省長任命,獨立行使刑事、民事審判權,知府、都指揮使無權干涉;

都指揮使主管一府之軍務,並非戰兵序列,主要是為軍隊提供預備役士兵。

以前的大部分府縣中,都沒有“都指揮使”一職,因為天命都督府募兵的事,通常由兵事使負責,主要在於甘肅一帶,但李自成想要儘早歸化遵義府,便預備在適當的時候,從遵義府募兵,所以才設置了都指揮使一職。

孔蘭川為了組建新的遵義府,主動要求去勸說被俘的官員,此外,三千戰俘,他也會儘力勸說,希望他們為天命都督府效力,至於如何效力,他就管不着了。

李自成已經想好了,這些戰俘,不會加入天命軍,一年的勞役期,幫着遵義府修路,勞役期滿,將歸入民籍,在當地娶妻生子,傳播漢人的種子。

第二日下午,孔蘭川拎着一個包裹,求見李自成。

李自成估計,這半日的時間,一定發生了很多事,便在軍營內召見了他,“蘭川,官員們怎麼樣了?肯歸順嗎?”

“回大都督,官員們基本歸順了,”孔蘭川卻是皺着眉頭,道:“大都督,被捕的官員中,也有不少是土司家族,他們不肯入漢籍……”

“這些人你不用管,交給我,”李自成笑道:“你立即組建新的遵義府,儘快開始公務。”

“是,大都督,”孔蘭川道:“三千戰俘,屬下也是交代妥當,他們都是願意為大都督效力……”

“好,好,”李自成道:“只要他們不是頑固不化,本都督一定會給他們活路,此處的漢人,太過寶貴……”

孔蘭川這才放下心來,將包裹打開,道:“大都督,這是遵義府的土地、人口、賦稅賬冊……”

李自成把眼一看,足足十數本,不覺有些頭大,道:“蘭川,你先口中說說,詳細的情形,晚些時候,我再着人詳查!”

“是,大都督,”孔蘭川道:“整個遵義府,共有人口五十四里,合六千餘戶……耕地二十二萬餘畝,賦稅一萬八千餘石……不過,這是足額徵收的數字!”

李自成先是點頭,“五十四里”,與秦拱明所說的數字完全一致,戶數略有增加,應該是人口自然增長所致,但聽了後面的耕地與賦稅,不覺皺了眉頭,“孔大人,遵義府的稅率是多少?”

“回大都督,是十稅一,比大明內地略高……”

“這不對吧?”李自成道:“賦稅是一萬八千石,那土地上總的產出,便是十八萬石,二十二萬畝耕地,難道每畝的產出,還不到一石?”

在他的認識之中,南方的土地,光照比較充分,即便是山地,產出也會遠遠大於北方,難道是本地缺少淡水?

孔蘭川遲疑了一會,終是道:“回大都督,遵義府土地,大約有一半掌握在土司的手中,這些土司曾經幫助朝廷平叛,乃是功臣……所以他們的土地是不用納稅的……”

“不用納稅?他們還是土司?”李自成怒道:“這樣的遵義府,與原先的播州宣慰司還什麼區別?”

“大都督……土司一向如此,所以屬下說,土司制度雖然明面上廢除了,實際上還留着不少尾巴……”

“土司是大明的功臣,不是天命都督府的功臣——即便是天命都督府的功臣,該有的獎勵一文不會少,但賦稅面前,人人平等,”李自成沉聲道:“孔大人,你先帶着官員們熟悉天命都督府的律法——農業稅為十五稅一,任何人的土地,都要納稅,便是本都督的土地,也不能例外!”

他在心中盤算了一下,二十二萬畝土地,以每畝產出兩石計算,便是四十四萬石,賦稅接近三萬石,足夠養活七八千人口,六千餘戰俘,加上各府縣的官員,糧食是足夠了,一年後戰俘歸入民籍,不但不用負擔,還有可能開墾耕地,增加賦稅——養活當地五千駐軍應該沒有問題……至於沒有足額徵收的賦稅,不是天災**,便是賦稅不公

“大都督降低稅率,百姓自然歡迎,但……”孔蘭川道:“屬下擔心土司們會鬧事……”

“沒關係,這段時間,你先帶着府里的官員們學習天命都督府的律法,”李自成道“土司的事,交給本都督,本都督就從遵義府直屬的耕地開始,讓土司們乖乖納稅!”

“是,大都督,屬下遵命!”孔蘭川聽說支持去處置最大的難題,心中歡喜,便告辭回去,立即組織官員們學習天命都督府的律法。

李自成帶着親兵們,先是去了關押戰俘的軍營,勉勵幾句,將他們按照千戶、百戶、小旗的編製,重新編隊,然後讓親兵向他們宣揚天主……

最難處置的,就是關押在知府衙門牢獄的八名土司,他們也是所有工作的突破口,李自成決定親自動手,按照毛太祖的法子,文斗,在減少血腥的前提下,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將這些土司提過來,按照尺寸,給每人都帶上了枷鎖,然後讓白桿兵押着他們在城內遊行,另外兩名士兵隨行,一人執銅鑼,一人用當地百姓能聽懂的土語沿街叫喊,希望百姓出頭,檢舉他們往日的罪行。

又讓白桿兵們在城內放出話語,這些土司,平日都是魚肉百姓、豪取搶奪、欺行霸市等等,天命軍秉承天主的旨意,來解救天下受苦受難的百姓,只要百姓站出來,檢舉他們的罪行,天命軍必將嚴懲土司,恢復百姓的合法利益。

一日過去了,當街遊行的土司們灰頭土臉,疲勞加上羞愧,他們早已收起了往日的氣焰,但百姓們並沒有出頭,似乎只是天命軍在唱獨角戲。

李自成並不着急,當晚將這八名土司分別關押,逼迫他們交代自己的罪行,在完全交代罪行之前,只有剩飯剩菜,沒有清水。

第二日一早,這些土司尚在睡夢中,就被白桿兵踢醒,“快起來,你們這些罪惡滔天的人,還不去向天主謝罪?”

“軍爺,我們無罪呀……”

“無罪?”一名白桿兵抬腳過去,幾乎將他踢個跟頭,“你們沒罪,那倒是軍爺我錯了?”

“軍爺,軍爺,給口水喝吧,我們已經兩日沒喝水了……”

“不交代罪行,還敢要水喝?滾!”

白桿兵們雄赳赳氣昂昂,押着土司,又開始了新一日的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