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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與王婉玉的婚期,定在二月初二。

兩人相識,滿打滿算,不過十餘日,但這十餘日中,他們每日都會見面,不是去山中打獵,就是去田間考察莊稼,或者沿着富水河探索源頭,王家樓附近的山山水水、田間地頭,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

在這個時代,這是一件非常傳奇的事情,如果二人不能結為夫婦,王婉玉在王家樓一帶,以後恐怕沒人敢娶了!

李自成與王婉玉相處一段時間,並不像當初那般堅決反對,加上王喜、王鵠從中撮合,兩人的婚事最終確立下來。

二月二雖然是黃道吉日,但時間太急,或許王婉玉連嫁衣都未準備,但王喜特別中意這個日子,“二月二,龍抬頭”……

李自成想到天命都督府的前程,也就由着王喜,至少這是個特別喜慶的節日,他很快就要去河南,一旦離開商洛山,還不知道何日茶能返回,既然與王婉玉的婚事定下來了,還是早點迎娶為好。

何小米做為男方的大媒,王鵠自然成了女方的大媒,但日子太緊,“六禮”肯定來不及,王喜雖然不太情願,卻也無可奈何,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都可以省去,但他要求?“親迎”,二月初二日,李自成必須親自騎着馬將王婉玉迎娶回去。

李自成倒也痛快,立即就答應了,但隨即問題就來了,金鐘山、平頂山上的軍事工事都沒有完工,李自成暫時住在軍營,難道將王婉玉迎入軍營成親?

王喜和夫人都是建議,將新房放在王家,哪怕是王婉玉的閨房都行,李自成倒是無所謂,如果新房放在王家,自己什麼都不用操心,倒時候直接去做新郎就行,但何小米代表李自成,堅決不答應。

一來是親迎問題,如果新房放在王家,王婉玉根本不需要出門,又何來親迎一說?

二來嘛,根據當地的習慣,如果新房放在女方,就算是男方入贅,堂堂天命軍的大都督,難道要入贅王家?

何小米帶着五百兩銀子做為聘禮,幾乎動用了軍事的手段,方才迫使王喜同意,將新房放在軍營。

二月初二,一大早軍營中就忙碌起來,李自成的中軍大帳被親兵們打掃一新,門口的滾簾、室內的行軍床等等,都貼上了大紅的“囍”字,雖然簡陋,但喜慶的氣氛一點都不少。

李自成並沒有通知商州、商南縣的官員和駐軍,但酒水不能少,親兵們在平頂山西麓,靠近軍營的地方,用營布搭建了一個巨大的帳篷,至少能盛放二十桌酒席。

除了女方的送親人員,李自成預備將讓金鐘山、平頂山上修建工事的親兵、壯丁們飽餐一頓,既讓他們分享自己的喜悅之情,也讓王家看到熱熱鬧鬧的場景。

午飯後,李自成換上天藍色新郎服,騎着黃鬃馬,帶着數十親兵,一路吹吹打打,去往王家樓,王鵠作為女方的代表,帶着不少後生,用鞭炮熱烈歡迎李自成。

李自成騎在馬上,拱起雙手,向四面的百姓行禮。

何小米則是下了戰馬,與王鵠協商片刻,王家的大門邊打開了,王婉玉的大哥背着王婉玉出門,入了花轎……

從馬家樓至軍營,不過三四里的路程,一會就到了新房,中軍大帳內用布簾隔開,裡面做為新房,外面一大半做為廳堂,李自成與王婉玉要在廳堂中拜堂。

李自成的父母都已經過世,大夫人高桂英尚在蘭州,兩人只能拜謝了大媒何小米,何小米聽說大都督和新夫人要拜自己,死活不肯落座,最後雷萬軍帶了兩名親兵強行將他按在座椅上,讓李自成和王婉玉拜謝了。

簡單而熱鬧的婚禮結束,王婉玉便算是李家的媳婦了,送入里側的新房等待,外面的親兵便吵着要喝喜酒。

巨大的帳篷中,擺了二十桌酒席,正中間的兩桌,是留給王家送親的人,不限時間、不限酒量,喝好吃好為止,其餘的十八桌,都是流水席,親兵們十人一桌,每人限量一碗酒,吃飽喝足離開,重新上菜上酒,給下一撥士兵。

等到所有的賓客吃飽喝足散場,已經是酉時了,李自成今日是新郎,每桌都要陪酒,雖然何小米幫着擋駕,將大量的喜酒留給兄弟們喝,但他還是喝了不少,進入洞房的時候,步伐已經有些踉蹌了。

洞房內掌着一對紅蠟燭,光線倒也明亮,陪嫁的侍女土芹慌忙迎上來,挽住李自成的右臂,“大都督喝多了,快過來坐下!”她將李自成扶到一張木椅上,卻是皺起眉頭,手足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自成向木椅上一靠,不知不覺打個酒嗝,左右眉毛幾乎皺到一起了,“土芹,去,給本都督倒杯熱茶……”

“是,大都督!”土芹有事要做,反倒不似剛才那麼尷尬了,扭轉身子正要離開,卻被王婉玉喝住,“土芹不要理他,明知道今晚……還喝這麼多酒……”

土芹停住腳步,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回身看了李自成一眼,見李自成揮手,終於慢慢地去了。

李自成抬起頭,換了嶄新窗幔的行軍床上,王婉玉一身寶藍色綢紗,連頭上的蓋頭都是寶藍色的,渾然一體,只有露在外面的繡花鞋是水紅色的,他知道,王婉玉不是正妻,無法使用大紅色的喜服。

心中湧上一陣歉意,大明時代,什麼都不好,卻是男人的天堂……

李自成雙手按在椅框上,將身子撐起來,緩緩走到床邊,因為步伐不穩,跌坐在床沿,王婉玉的雙肩明顯一顫,上半身不由自主向另外一側移動。

“玉兒,”李自成用手撐起床沿,向王婉玉的身邊靠了靠,“軍營中條件簡陋,實在是委屈你了!”

王婉玉嗔道:“知道我委屈,還不早點過來,還喝那麼多酒……”

“沒辦法,這些兔崽子,平日對他們太過嚴厲了,所以他們今日故意要壞本都督的好事,”李自成將右手搭到王婉玉的香肩上,隔着蓋頭在她的臉上一划,王婉玉身子一顫,卻是沒有躲閃,“玉兒放心,明日本都督便罰他們全部去山上修築工事……”

“噗嗤!”王婉玉不覺笑出聲來,“大都督,你如此公報私仇,將士們豈不生出怨言?說起來我還是罪人……”

“誰讓他們不長眼,惹怒了我的玉兒?”李自成輕輕掀起蓋頭的一角,燭影下現出一張精緻的臉蛋,唇紅齒白,一雙汪汪的美目,遇上李自成的目光,像是受驚的白兔,急速低下去,兩腮上泛起一片桃紅……

“玉兒,讓我好好看看你!”李自成的另外一隻手,在王婉玉粉白里泛着桃紅的臉蛋撫了撫,王婉玉一驚,身子後仰,剛剛掀起的蓋頭滑落下去,重新將臉蛋蓋住。

“大都督,水……”土芹捧着一杯熱水,從外面的廳堂進來,看到李自成正面對着王婉玉,身子一呆,慌忙停住腳步,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李自成朝土芹揮揮手,讓她將熱水放下,再次掀起蓋頭,直接扔在床上,“玉兒!”

王婉玉低眉順目,兩眼眯成一條縫,似乎被蓋頭遮掩久了,一時見不得光,哪裡還有平日的潑辣勁?李自成順勢攔住她的腰身,向懷中一帶,驚得王婉玉尖叫連連。

土芹掩口而笑,待到王婉玉完全伏在李自成的懷中,方才笑道:“大都督,小姐,要不,先將交杯酒喝了?”

“嗯!”李自成點點頭,雙手還是將王婉玉摟在懷中,王婉玉護羞,螓首埋在李自成的懷中,雙目緊閉,恨不得鑽進李自成的棉衣里。

土芹先是斟了一杯酒,在斟第二杯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大都督喝了這麼多的酒,要不,現在就用白水代替吧……”

“那怎麼行?”李自成抬起頭,盯着土芹,道:“必須斟酒,斟滿,這可是本都督和玉兒的情分!”

土芹只得當著李自成的面,將兩個酒盞都斟滿了,王婉玉小心地抬起頭,從腋下伸出手指,向土芹做了手勢,土芹點頭不語。

李自成鬆開王婉玉,輕輕拉起她的手,“玉兒,喝了交杯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王婉玉從床沿站起身,揚起粉紅的小臉,深情地注視着李自成,嘴角含笑,雙目早已迷濛起來。

土芹用瓷盤捧着兩盞酒,來到二人面前,王婉玉搶了一杯在手,李自成只得端起剩下的一杯,咦,剛才不是滿杯嗎,現在怎的只剩下一小半了?向土芹看去,見土芹的嘴唇上波光連連,知道是她代喝了,也不說破,只是向她點頭示意。

兩人舉杯,環住雙臂,李自成將酒盞停在口邊,卻是目視着王婉玉,“願得玉兒心,白首不分離!”

“白首不分離!”

兩人都是將盞中酒一口乾了,空盞丟給土芹,“玉兒!”李自成將王婉玉摟進懷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

李自成正待寬衣上床,土芹卻是跑過來,“大都督,婢子睡哪兒呀……”

營房雖然隔做兩半,外面做了臨時的廳堂,裡面便是洞房,但一時疏忽,只有洞房中有一張裝飾過的新床,外面的廳堂,並沒有預備小床,土芹是陪嫁的丫頭,進了李家的們,就是李家的人,今晚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回到王家了,難道三人要擠在一起?

李自成藉著酒意,向大床的另一頭一指,“土芹就睡這兒吧,如果玉兒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服侍……”

“你敢!”王婉玉頓時虎起臉,雙目瞪得滾圓,幾乎將的臉上的粉底迸裂,土芹陪嫁過來,遲早是大都督的人,但今日畢竟是她的大喜之日,“三日之內,不準打土芹的主意!”

“是,是,今兒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怎的會打土芹的主意?只是沒有備用的小床,這麼冷的天,總不能讓土芹坐一夜吧?”李自成連連點頭,“我就是打土芹的主意,至少也要三日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