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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秋因為提前得知瑞安這件齷齪事,涵養功夫比半夏做得更足。

她依舊依着往日的口氣,恭敬地問道:“公主這個時辰入宮,想必要在宮中留宿了,咱們可要帶件大毛的衣裳?連着飄了兩日的雪花,如今天剛剛放晴,依奴婢之見,化雪卻比落雪更冷。”

瑞安懶懶說道:“包上件吧,再多帶幾身換洗的衣裳。使人往正院里說一聲,眼看梓琴就將遠行,這兩日小兩口還不曉得別不彆扭。本宮要在宮裡守上幾日,也替梓琴打點行裝,待送了她啟程再回府中。”

這些日子一秋與半夏輪着在芙蓉洲當差,她深知黑衣客幾乎夜夜不落空,與瑞安兩人每每顛鸞倒鳳。

一秋瞧這意味,瑞安根本便是藉著給蘇梓琴送行,到有些躲那黑衣客的意思。當下也不說破,只依着瑞安的吩咐去做。

她吩咐人將瑞安的朱纓華蓋馬車裡早早燃起腳爐,后座上鋪好厚厚的錦褥,再傳了費嬤嬤與半夏過來,一同打點了幾身月白的中衣、連同瑞安的朝服與近日愛穿的便裝,都包進茜紅哆羅呢的金邊包袱里。

一秋最後再取出瑞安青綠閃光金緞火狐狸里子的大氅,替瑞安系得嚴嚴實實,幾個人這才眾星捧月一般陪着瑞安一同入宮。

蘇梓琴聽得沉香稟報,瑞安今日不按牌理出牌,早間一反常態沒有出現在金鑾殿上,卻於黃昏時刻入宮,心裡深覺詫異。

她面上卻因為解決了董大人的難題,顯得喜笑顏開,特意帶着沉香過來問安,直待陪着瑞安用過晚膳還膩膩歪歪地不走,只與瑞安東拉西扯。

瑞安倚着大迎枕坐在暖炕上,膝上雖擱着手爐,卻依舊覺得小腹伴着絲絲疼痛總有一陣一陣的寒涼,好似有根鋼絲攪在腹內,一動便是一陣墜痛。

她哪有心思與蘇梓琴說話,只想叫人灌個湯婆子煨在懷中早早歇下。偏是礙着蘇梓琴的身份,她還要扮幾分母女情深,只得耐着性子敷衍。

到是半夏藉著上前添茶的時機沖蘇梓琴屈膝行禮:“皇后娘娘,您瞧這窗戶上都結了厚厚的窗花,路面上也結了冰。天晚了愈加不好走,您也該好生保重鳳體。更何況殿下這兩日住在宮內,橫豎有您母女二人說話的機會。”

蘇梓琴只是不肯,瑞安就着半夏的話音三催四促,蘇梓琴方肯回宮,卻又牽着瑞安的手故意笑道:“梓琴這一去大阮,好歹也是數月,母親偏就那麼心狠,人家想多留一刻也不允。”

若是能夠動手,瑞安早想使人攆她出去,此刻只得端着笑臉應承道:“母親今日不大舒坦,如今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再來說話。”

送走了這一具瘟神,瑞安強撐的精神頭也頹廢下來,只覺得身上冷汗涔涔,早又濕透小衣。一秋與半夏兩個替她擦洗了身子,再換上乾淨的寢衣,服侍着她上床躺下,瑞安這才疲憊地喘了口氣。

她將手撫上小腹,此刻卻睡不着。腦子裡只如戲台上過皮影兒一般,一幕一幕回想起黑衣客昨晚所說的一些話。

素以神機百變著稱的黑衣客果然厲害,連瑞安身畔的密探都伸不進手去的地方,他卻能遊刃有餘。便是黃懷謙輕車簡從,領着夫人何氏在孫府里盤桓了半日,還留下用了頓午飯,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黑衣客臉色沉沉,一面大力揉搓着瑞安,一面叫她尋個法子將黃懷謙罷黜。

瑞安自知黃懷謙是保皇一黨的人物,早將他列在黑名單上。奈何黃懷謙為人圓滑,做事滴水不漏,她難以尋到對方的疏漏,罷黜之說便無從談起。

見黑衣客舊事重提,瑞安不屑地譏諷道:“你到是給他做個扣,叫本宮能夠拿到他的錯處才是,只管動動嘴皮子,便能解決問題?”

黑衣客眼中一片陰霾,他冷冷笑道:“此人心機深沉,如今借故與孫府重新攀上交情,一瞧便是老奸巨猾之輩,你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瑞安嘴上應着,卻瞅準時機藉著黑衣客分神,手指再次猛然揪住他的麵皮,想要扯下他臉上的面具。

黑衣客何等的機敏,他輕巧地將瑞安手臂擰住,警告的氣息十分濃烈:“瑞安,我與你本是各取所需,我既做了你裙下之客,自當守諾供你驅策。你若還有旁的心思,便莫怪我心狠手辣。”

瑞安手臂被他倒擰在背後,疼得眼冒金星,卻梗着脖子哼了一聲,引得黑衣客腰畔使力狠狠一衝,發出一聲慘叫。

昨夜大部分心思都在腹中那塊贅肉上頭,不曾細細去想。如今瑞安沉下心來好生琢磨,卻覺得黑衣客那幾句話都是金玉良言,到真心為她打算。

孫大人是與董大人一時的老臣,論聲望可與董大人並駕齊驅,本來不容小覷,也是瑞安心上一大勁敵。只不過這次老天卻對瑞安頗為眷顧,這一代名臣竟染了頑疾,如今手腳極不靈便,已然告病多時。

如今這般苟延殘喘,孫大人早便不復往日威風,瑞安自然將他忽略。

瑞安如今滿腦子都是被阿里木失之復得的金礦,心裡十分懊惱。她深深知曉,手上缺少了銀錢,便等於同西洋的紅衣大炮失之交臂。

只要一想起前幾年與大阮那場戰爭中,大裕皇朝的邊境生生被紅衣大炮撕開的缺口,瑞安依舊覺得心有餘悸。依着她的意思,想過幾日便叫黑衣客走一趟波斯,探一探胡里亥是否尚在人世,有沒有可能東山再起。

錦上添花時時有,雪中送炭能幾時。瑞安想借黑衣客之手,重新扶持起胡里亥,這樣對方感恩戴德之餘,必會對自己言聽計從。

主意雖然正,昨夜黑衣客卻兜頭給她潑了一瓢冷水。

瑞安記得黑衣客言之鑿鑿:“阿里木九死一生才奪回大權,便是僥倖不殺胡里亥,也必定對他嚴防死守,怎會容你再打他的主意?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如今別想着走什麼捷徑,先將朝政把持在手裡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