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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岑得了陶灼華的示意,心間自是一寬,便沉下心來仔細去想何子岱究竟有什麼事情,能比此次隨着仁壽皇帝大宴波斯貴客更為重要。

幾個年輕人的位次離得頗近,見何子岩與何子岕的注意力都在阿西身上,而陶雨濃適然獨坐間依舊不卑不亢,何子岑到高看他一眼,便藉機攀談起來。

陶雨濃心間埋藏的秘密早便生根,卻遲遲不敢破繭而出,只對陶灼華的一言一行格外關注。方才她與何子岑兩人眉目傳音,不過短短一瞬,旁人未曾發覺這其間的默契,卻盡數落進陶雨濃的心底。

苦澀便在陶雨濃心底緩緩盪開,一波一波的漣漪如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面對何子岑的友好,陶雨濃亦真情相對,露出乾淨又溫暖的笑容。

當年海上航行茫茫,荒島上又人跡杳杳,陶雨濃時常與阿西湊在一起聊天打發時間。忘記了哪一個星韻皎潔的夜晚,他與阿西並肩躺在沙灘上,聽得遠處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忽然便聊起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那時節阿西已然對陶春晚上了心,他信誓旦旦對陶雨濃說起,若是真喜歡一個女孩子,這輩子便一定要守在她的身畔,不管她待自己是甜蜜還是疏遠。

阿西還說,是好男兒便要保護自己所愛的女子不受傷害,他一定要傾畢生之力,讓她每日快樂展顏,做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當問及陶雨濃時,陶雨濃的眸中倒映着天上的星光,宛若謫落在人間的精靈。

他幽然而笑,只淡淡說道:“我若與她兩情相悅,自當一輩子不離不棄。若她的心裡已然有了旁人,更多的便該是成全。”

那時不過是信口而說,到有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如今自西洋歸來不過兩年左右的時光,對陶雨濃來說卻是淪海桑田,落得只道天涼好個秋的惋嘆。

將喜歡默默埋在心底,是因為陶雨濃敏感地感覺到陶灼華心裡藏着個旁人,卻不知曉究竟姓甚名誰。直待此次宮宴,陶雨濃始知自己觸到了迷底。

愛一個人,便當愛得無怨無尤。今時今日,陶雨濃不想食言。

瞧着何子岑從容內斂的談吐,他將那絲苦澀壓在心底的最深處,反而露出爽朗的笑意,那璀璨的眉眼不僅感染了何子岑,更感動了陶灼華。

唯有她一人知曉前世與今生里他為她做出的犧牲,也唯有她一人知曉陶雨濃深藏在心底、連父母至親都未曾吐露過的隱秘。

坐在德妃娘娘下首的黃氏夫人因離得遠,聽不見下頭這些小一輩的少年在談論什麼事情,卻能從他們舒朗的笑容間感知氣氛的融洽,一顆揪着的心漸漸放下。

黃氏夫人少與權貴打交道,面對雍容華貴的德妃娘娘初時稍略局促,又生怕一雙兒女失了禮儀,不由瞻前顧後。如今見着場面融洽,方漸漸自如了起來。

阿西從前聽陶春晚提過她的表妹,只認做這從小嬌養的女娃兒該是愛攀附在藤蔓上的菟絲花,柔弱得讓人憐惜。及至今日宴上初見,卻又覺得這女孩子到是纖弱里透着剛強,幾次三番化險為夷,依舊不為身處險境煩憂,樂觀得叫人心疼。

想起父親曾說要收這女孩兒為義女,阿西便覺得十分開心。一股子男子漢的氣概上涌,他忽然覺得豪情萬千,想要代陶春晚好生保護他們的妹妹。

席間何子岩對他頗為熱情,到讓阿西有些不知所措,他敷衍地應付了幾句,便就藉著更衣出去透了透氣,回來換到了何子岑的下首,與何子岩隔開了距離。

阿西小聲喚着旁邊席位上陶灼華的名字道:“灼華郡主,父皇一心想認下你做為義女。你願不願與阿西結拜為兄妹,做我波斯的公主?”

前番陶超然代阿里木向陶灼華詢問,陶灼華並未拒絕,見阿西這般一本正經的發問,她能感受到面前這位少年發自肺腑的真誠,不由浮起了笑意。

陶春晚曾聽父母提及此事,頗想與陶灼華的關係更近一層。此刻見阿西一派爛漫地問出,她亦是滿含期待,等着陶灼華的回答。

對於與前生截然不同的結局,陶灼華並不排斥。今世的陶春晚既然心悅阿西,早晚是他的新娘。那麼,她再成了阿西的妹妹,往後自然是親上加親。

見陶灼華含笑不語,卻並不推辭,阿西便曉得了他的心意。他朗朗笑着,大步流星走到阿里木的身畔,彎腰在阿里木耳邊低語了幾句。

阿里木便抬眼望向陶灼華,露出讚許又高興的笑容。

畫風好似忽然有些轉變,令何子岩琢磨不透。他方才見阿西對自己敷衍,藉著更衣的託詞換了位次,心間便有些不虞,如今又被何子岕悄悄問了句什麼話,便錯過了阿西的問題。

眼角餘光間只看見阿西與陶灼華竊竊私語,到似是徵詢陶灼華的什麼建議。

一時間何子岑但笑不語,卻含着欣然的喜意。何子岩抬頭間又望見阿里木以一幅長者的模樣這般慈愛地對陶灼華觀望,何子岩心間驀然一緊,更敏銳地撲捉到了仁壽皇帝眼中一抹精光,心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大約與自己的利益相悖。

不過短短半柱香的功夫,於何子岩卻是十分漫長,他恍然間好似猜到了什麼,那念頭卻又快得抓不住,只緊張地瞧着阿里木將目光轉身仁壽皇帝,笑着開口談起了波斯的誠意。

水到渠成的合約比雙方相像得都順利許多,本以為會為著各自利益有些爭執,不曾想這樣嚴肅的軍國大事便在仁壽皇帝與阿里木的觥籌交錯間達成一致,顯見得雙方都有足夠的誠意。

如此一來,本是一場款待貴賓的宴會,喝到下半場卻成了締結友好合約的慶功酒,更令兩國群臣喜出望外。

若說在座的有誰對這皆大歡喜的場面滿心沮喪,便唯有何子岩而已。眼見得何子岑與阿里木父子融洽的關係,他如何不曉得此次何子岑在群臣之間威信大增,風頭霎時便蓋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