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沉默寡言，卻對她很好，除了不答應放她出小梨村以外，幾乎是百依百順。

方玉蘭時至今日都還記得，那個面容憨厚平淡無奇的男人，臉上浮現起無聲的沉默，用一口鄉音開口磕磕巴巴的承諾道：“……玉蘭，你別走，俺會對你好的……”

方玉蘭這一留，就是二十年。

不是她想留，而是逃不走。

小梨村的村民們，都是一丘之貉，每次她想要逃跑的時候，往往還沒有跑出青竹林，就會被‘好心’的村民送回去。

那個男人在她逃跑被送回來以後，不會像這個落後愚昧的村莊里，其他男人對待逃跑的女人一樣——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

他不會打她，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千依百順。

只有唯一一次，男人對她發怒。

在知道小梨村都是沆瀣一氣之後，她裝作順從心死，再不哭不鬧，認命般的說要跟那個男人好好過日子，在取得他的信任以後，央求男人去鎮上趕集，結果跑到公安局報警——

當地公安局警察，露出的惡魔般奇異的微笑，把男人找來，對他說：“下次趕集的時候，記得不要把自家貌美如花的媳婦兒給搞丟了，畢竟下次可沒有這麼好運，買到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做老婆了。”

連鎮上的警察都是幫凶，方玉蘭徹徹底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她認命了。

好在，男人對她很不錯。

事實上，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嬌妻，母胎單身到四十歲都沒娶妻的老男人，除了寵着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人心不是鐵打的，男人的好，方玉蘭感受得到。

後來，方玉蘭給男人生了一個兒子。

兩人之間有了血脈的關聯，拋卻這段婚姻最初開始的不堪，也算有幾分夫妻的樣子。

可惜，好景不長。

如果說被拐賣到男人家，是方玉蘭這一生不幸的開端，那麼後來的日子，才讓方玉蘭感受到什麼叫做——絕望。

男人在上山砍柴的時候，不慎失足，他死後，方玉蘭成了方寡婦。

一個寡婦帶着一個八歲的孩子，尤其是這個寡婦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的時候，在這個愚昧落後，男尊女卑男權至上的小村莊，註定四個字——

弱肉強食。

最開始只是偷偷騷擾，後來變成明目張胆的動手動腳，最後……

方玉蘭凄然一笑，“你也看到了。”

她指的是榮屠夫。

榮屠夫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那樣對她的男人。

白墨不禁唏噓，又問了一句，“那她們三個……朱珠、寧靜和姚薇，是你偷偷放跑的？”

“沒錯。”方玉蘭回道，“看到她們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曾經的我，多麼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救我，可惜……沒有。”

“那麼我為何不能做，自己當初希望的那樣的人呢？”

方玉蘭徐徐笑起來，很美。

白墨看着她的笑容，忽然問了一句：“你是京城方家的後人吧？朱珠和寧靜，包括陸天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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