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了兩日，所以這一晚睡得很好，沒有因為換了地方而不習慣。次日一早，墨竹剛剛叫李媛起床，外面便傳來由遠而近的笑聲，喊聲：“小媛兒還沒起床，好懶的丫頭，看我去掀她的被子！”

這聲音，李媛鼻子一熱差點要落淚，慌忙捧起桌上的水，裝作洗臉的樣子。

這是她的表姐季思雲，舅母孫氏的女兒，比她長一歲，愛說愛笑，對她很親近。

季思雲把門推開一條縫，只進來個腦袋，看到裡面兩個人都站着，哈哈笑着開門進來，道：“哎呀，打草驚蛇了，還想抓個賴床的現行呢！”

李媛一邊擦乾淨臉，一邊道：“表姐早啊，這幾日定然沒有出力，不然哪能起那麼早！”

“這話說的好沒良心，我偷懶，你看到了嗎！”季思雲跟她熟絡的很，說完一句又偷偷笑着：“不過我也確實沒出力，那麼多姐姐mèimèi沖在前面搶着出力，我要給mèimèi們留個機會啊！”

兩人相視而笑。季恩是庶出子，老夫人生了兩兒一女，嫡親的孫子孫女外孫一大群，季思雲這樣的孫女自然親近不到哪裡去！血緣這個東西，大部分時候還是很有力的牽絆。

兩人沒說幾句話，因為等下吃過早飯，還要去老宅那裡幫忙露個面。李媛快速洗漱妥當，拿了一個木盒去了舅母孫氏的院子。昨日晚了沒顧上見禮，今日定要趁早補上。

孫氏已準備了一桌清淡的早飯，等着他兄妹二人過來。李識已經來了，坐在一邊，和表兄季雲賢說著話。孫氏一慣冷淡，跟他們也沒什麼共同話題，坐在一邊靜靜聽着。

季雲思拉着李媛走進去，甜甜叫聲：“母親，媛兒來了。”

李媛忙行屈膝個禮：“見過舅母，舅母福體安康。”

孫氏淡淡一笑：“媛兒長高了，快趕上你姐姐了。快，坐下吃點東西。”

李媛先走過去，呈上木盒：“這是外甥女誠心抄寫的佛經，想着舅母也信佛，拿來給舅母過目，希望舅母不要嫌棄媛兒字丑。”

“佛經？”孫氏詫異，這般年紀，向佛不是早了點嗎，或許，是他父親教的吧。孫氏接過木盒，道：“辛苦你了，快趁熱吃飯吧。”

飯後，幾人各自回房換身莊重點的衣服，準備過去老宅。壽宴是明日，今日已來了不少貴客，他們作為自家子孫，要陪伴遠來客人中的小一輩，穿的寒酸了要丟面子的。

李媛是帶了幾身新衣服的，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便認真的打扮一番。不要說她，還有李識的衣物，也是讓萬氏花了心思準備的。

孫氏是自家人，又是兒媳婦，要得體又不能壓了客人的風頭，以簡潔大方為主。穿了身藍色織錦長裙，淺藍梅花紋紗袍。穿戴妥當，扭頭看到被她隨手放在窗邊榻上的木盒。想着裡面畢竟是佛經，不可褻瀆，就打開來翻看一兩頁。字跡工整秀美，看得出是用了心不是拿來敷衍的。暗暗點了頭，取出佛經要收起來，卻發現下面還有數張銀票。粗略看過去，差不多要一千兩吧。剛剛湧起的好感頓失，感覺這佛經也不那麼純凈了。又將佛經放回盒子蓋上，打算等丈夫回來再說。

坐進馬車，李媛看季思雲身上衣裙還好，但頭上別的一枚簪子不怎麼亮眼，似乎帶了多日一般，在這樣世家大族的聚會之中，這可是有點掉身價的。想着季思雲不該犯這樣的錯誤，是不是手頭拮据所致。出聲道：“姐姐這發簪看着別緻，mèimèi喜歡，贈與我如何？”

季思雲臉色一僵，隨即道：“待壽宴結束，你看上哪個隨你拿走。”

李媛心中瞭然，隨即道：“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大不了拿我的跟你換！”不待季思雲反對，已對馬車外面喊道：“紅纓，快去房裡拿我的首飾匣子來，要快！”

“是。”紅纓撒腿就跑，快趕上攆兔子的獵犬了，看的季府的下人都睜大了眼，這是個姑娘吧？

季思雲不傻，此時已瞭然。伸出兩個春蔥一般的手指擰上李媛還有些肉肉的臉頰：“機靈鬼，瞎折騰什麼！”心裡卻是暖暖的流過一股溫泉般。

紅纓很快回來，李媛挑了一根赤金流蘇鑲紅寶石的發簪插在季思雲髮髻中，笑道：“姐姐膚白，這紅艷艷黃橙橙的正配姐姐，喜慶的很。不過這個可歸我了。”手裡搖晃着從她頭上拿下來的那根。

季思雲自然知道李媛這個可比自己那個貴重多了。知她好意，鄭重道：“謝謝小媛兒，姐姐就占你便宜嘍！”

“咱們姐妹，哪來那麼多客套話！”

兩人有說有笑，很快到了季家老宅，馬車從偏門進去，另有媽媽帶領他們走進內宅。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和外孫女都在，這裡有他們的屋子，所以一早起來就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笑起來。有長房季忠家的嫡長女季思蓮，庶女季思玫，三房季睿家的兩個庶女季思蘭，季思丹。還有老夫人嫡女季敏的女兒杜悅，杜喻，此外還有李媛庶出姨母的幾個女兒，鶯鶯燕燕一大群，滿室花紅柳綠，看上去就很熱鬧。這當中當然還是以老夫人的嫡出為尊，幾個人被眾星拱月般簇擁着。

不知誰說了句：“思雲姐呢，怎還不見她來？”

“還有那個低下的商戶女，也還沒到呢！”

“這個時候還不早點來，還嫌不夠討人厭嗎！”

姑娘們嘰嘰喳喳，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中聽。

季思蓮笑着揮揮手，叫眾人閉嘴，掩唇笑道：“等一下那個丫頭來了，我們可要好好招呼，畢竟是mèimèi嗎，年紀比我們都小。”

杜悅聞弦歌知雅意，笑道：“自然，媛mèimèi年紀雖小，卻最是知禮，很是敬重我們這些姐姐，可不要欺負她！”

眾人都跟着笑起來，說她知禮，乃是說她好說話，但凡她的東西被這些姐姐們看上一眼，誇讚上一句，她便識相的拿出來送上，還唯恐別人不要。這樣的人雖然身份低微了些，還算有些可取之處的。

忽聽一人驚呼：“她昨日是住在二舅舅家吧，會不會給二姐姐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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