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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太累了,許是因為喝了點酒,陌生的環境,李媛一夜好眠。一早和哈森一家人見過禮之後,便按照計劃開始查看北歷百姓手中有什麼是能夠帶走被大梁百姓接受的。

探查結果讓李媛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北歷的牧民,吃飯用的鍋碗瓢盆,幾乎都是大梁出產。梳妝用的銅鏡,好看一點的胭脂盒,亦是大梁的。這個時節的衣服,首領及其家眷們穿的是大梁的綢緞,平民穿的是自製的粗布,還有乾脆是皮革省下兩個袖子的大坎肩。說實話,這樣的東西根本沒有帶回去的價值。

看來看去,北地最拿得出手的怕只有成群的駿馬和數不清的牛羊了。可是馬匹作為北歷人最重要的征戰用具,是不會隨意買賣給大梁的。而牛羊,這一路帶去中原腹地要差不多一個月,掉膘是鐵定的,不可能賺錢。能用的就只有各類動物皮毛了。

李媛走走看看,越看越失望。難怪向來是北歷人打過來搶掠大梁人少見大梁人打到北方去,實在是北地簡直一片荒蕪沒什麼好圖謀的!而大梁在北歷人眼中,怕是肥肉一塊!

哈森的莫里阿部還算是對大梁比較友好的,兩地多處接壤,互市頻繁,所以相對來說,莫里阿部還算富裕一些,同時被大梁影響的也更多一些。

哈森是部落首領之子,他們也是到達這裡之前一天才知道的。李媛沒有被欺瞞的不滿,畢竟不過是做生意而已,生意之外的事情她沒興趣追究。

帶着幾個人走着,經過當地人身邊,少數人會對他們點一下頭致意,更多的卻是默然的觀望,不說話,也沒有敵意。這倒是讓李媛有些不解。按理說哈森都親自去大梁數次了,他們不應該這麼排斥他們才對。

這一片營地,很快就要走到盡頭,隱約便聽到陣陣孩童的哭嚎,間或夾雜着幾聲夫人的呵斥。李媛好奇,循着聲音找過去,便走到一座破舊的帳篷前,聲音就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母親,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哭聲中還有“啪,啪”聲,怕是還在挨打。孩子認錯了,卻傳出婦人的嘶啞的哭聲:“說過你多少次了,少吃幾口就不行嗎,給你弟弟剩一口就那麼難嗎,你要氣死我啊……”“母親我錯了,我一定忍着,我再餓也不多吃了,母親你原諒我吧……”

這樣的對話,讓給李媛領路的北歷侍衛有些難堪,出聲道:“李小姐,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李媛一步上前,拉起了破舊帳篷的帘子。

裡面的人被驚擾,忘記了自己的事,都詫異的朝門口看過去。

裡面的情形也讓門口的眾人看的清清楚楚,因為裡面東西很少,一眼就看完了。這是個極其貧困的家庭,飯都吃不飽。孩子穿着破舊的衣服,一雙大的異常的眼睛盯着門口的眾人,母親手裡還拿着根木棍,明顯被這些人驚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上還有一個兩三歲模樣的孩子,坐在辨不出顏色的氈墊上,眼睛同樣格外的大。

哈森的人感到顏面無光,率先道:“任何地方都免不了會有一些生活艱難的人家,李小姐不要見怪。”

李媛還沒有說話,裡面的婦人神色變了:“你是大梁人?”李小姐?這不是草原上的稱呼。

“是,這位大嫂,有什麼我能幫助你們的嗎?”他們需要的不是金銀,眼前最需要的應該是食物吧,她沒帶着,正想着吩咐紅纓回她住的帳篷取一些回來。

“我們不需要什麼,你唯一能幫助我們的,就是馬上滾出我們的草場!”

眾人神色大變。帳篷里的婦人和孩子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悲戚,取而代之的事憤恨。

哈森的人拉着李媛的胳膊:“我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李媛沒有再多問,跟着他走了。心裡卻開始猜測起來,他們與大梁有仇。

中午吃飯的時候,哈森來到李媛的帳篷陪她,同時來為上午她被驅趕的事情道歉。

李媛心情還好,說道:“我沒有生氣,我根本沒見過她們,所以他們恨的是所有大梁人,不單單只對我一個。”

“謝謝你的豁達。”哈森還以為要費很多唇舌解釋,還好,李媛太通情達理了。

“她的家裡,有人死在梁人手中嗎?”

哈森點頭。

“打仗?”孤兒寡母,日子艱難,應該是死了男人吧。

“不是,若是死在戰爭中,可能她還可以接受。”哈森苦笑,那位大嫂,他也聽說過她的事迹,以前,可是很能幹的一個人呢。“死在集市中。”

“集市?”

“她的男人和一些兄弟趕着羊群去跟大梁人交易,想換取一些穀物,但是沒談妥,後來不知怎麼發生了口角,繼而大打出手,混亂中,她的男人被打死了。”

李媛也接觸商務許久了,知道這其中門道很多。此時說起來,誰對誰錯且不論,若雙方都冷靜一些,或許會是另一種結果。

“當時是蕭大將軍手下的兵丁幫忙解決,讓那些梁人賠了許多金銀財物。可是與他同行的兄弟們瞞着她拿走了其中大半,只給了她很少的一些。而她家中失去了勞力,孩子又小,日子越過越艱難,便越發憎恨梁人。”說完,抬頭看向李媛:“我們收集皮革等物去你們那裡售賣,她即便手裡有東西也不賣給我們,拿在手裡又不能換回吃的,所以……”

連哈森這樣的漢子都感慨不已,更別說李媛一介女流。垂下頭道:“我想一想,或許有辦法能幫到她一些。”

哈森笑了笑:“你真不像只有十幾歲的樣子,寬宏大量,又心地善良。”

“是嗎,你忘記我指使夥計們打人了。”李媛一本正經的反駁着。

“哈哈哈,我想他一定做了什麼討打的事!”

此時,被人念叨的唐豐一路嘮叨,喋喋不休:“西北那麼荒涼,為什麼非要我去,我還要回家呢,啟悅還等着我呢,沒有我的時候你們怎麼做事的……”夕陽西下,長長的隊伍向著夕陽的方向,地上拖出了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