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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有一個大問題,欽差大人還是當心些,不行的話,這件事讓下官來做,您在幕後指揮就是。”王崇古忽然道。

“什麼大問題?”況且問道。

“就是您要出關談判,主要對手就是白蓮教,尤其是白蓮教教主趙全,您現在要大肆清除白蓮教徒,豈不等於是得罪了趙全嗎,連帶着也得罪了俺答王,他們不會讓您好過的。不如還是以總督衙門的名義來辦理這件事吧。”王崇古道。

況且笑道:“都堂大人的好心我領了,以總督衙門的名義來辦也一樣會得罪人,趙全那裡可以無視了,但本地人你清除一個恐怕就要得罪一片。我辦完這件事就出關談判,然後回北京交差,本地人就是想噁心我也沒辦法,總督大人可是要常駐邊關的,他們可就有的是機會對付您了。”

王崇古心裡又是一驚,的確,這個問題他真還沒想到。

雖說他是總督大人,本地的第一號大人物,可要是下面太多人瞄着他發功,他也一樣受不了。

跟白蓮教有關係的並非只是下層民眾,有許多上層人物也跟他們有關係,下層民眾只是基礎教民,他們在白蓮教的地位是最低的,只有那些有頭有臉身家富厚的人才能在白蓮教有一席之地。

這些人的能量並不是很大,但是如果聯成一氣,跟你糾纏不休,也是很可怕的。

王崇古和方逢時兩人看着況且,都有些不真實感,二十歲出頭的全權欽差大臣,這也年輕的有些可怕了,心機卻如此深沉,心地如此縝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多謝欽差大人為下官着想。”王崇古一躬到地,誠信致謝道。

“都堂大人客氣了,咱們都是給皇上當差的,當然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精誠團結才能克敵制勝嘛。”況且打個哈哈道。

他並非單純為王崇古個人打算,而是要穩定邊關的形勢,不能生亂子。

如果王崇古的總督位子在這裡都坐不穩,邊關還能守得住嗎?

兩人謝了又謝,然後走了。

況且回到那間地下室,小君還是沒有出現,閻舵主也成了空氣。

這傢伙跑哪兒去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鬧着玩?太不成熟了。

況且氣的要命,你要做什麼言語一聲也好啊,不能這樣不聲不響地就沒影了。

他並不擔心小君出什麼事,別說在這裡警衛森嚴的中心地帶,就是把小君扔到虎狼窩裡,最後活蹦亂跳的保證還是他,那些虎狼肯定最後都死了。

“小君兄到底搞的什麼把戲?”卓茂林也是氣的要命。

“不知道。”

“那咱們怎麼辦?”

“等着他自己出現吧,沒別的辦法。”況且苦笑道。

他真的沒什麼辦法,只好又回到關押李志鵬的地下室里。

這裡現在只有他能進來,就是曹德麟他們都不能進入,以免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李總兵想好了沒有?”況且問道。

李志鵬躺在臨時搭好的床鋪上,背對着他和護衛,面向牆壁,不知在想什麼。兩個護衛過一會就會把他翻過來檢查,防止他用什麼辦法自殺。

“沒有特赦就別問我。”李志鵬焦躁道。

“嗬嗬,你還有理了是吧?說吧,你都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非得要求特赦才能開口。”況且失笑道。

李志鵬不說話。

“那你就等着被滅族吧,閻舵主可是準備交代了。你現在若是徹底交代的話,至少你的家人可以免禍。你如果不交代,那也正好,帶着你的一家老小去地下團圓吧。”況且冷笑道。

李志鵬一聽這話,猛地轉過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欽差大人,不管怎麼懲治我都行,哪怕剮刑我也不在乎,千萬別連累我的家人。”

況且苦笑道:“李總兵,你不至於如此法盲吧?大逆不道或者通敵賣國的罪行該怎麼懲治,大明三尺法里明明白白寫着呢,你以為我想開恩就能開恩嗎?就是皇上也沒轍啊。除非你現在全盤招供,我可以給你這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也好有借口救你的家人,你是沒救了,不用想着保自己的小命了。”

“我沒有通敵賣國,我沒有!”李志鵬忽然大叫起來。

“那你為何不交代?難道你想謀反?”

“當然不想,我想謀反也沒這能耐,手下也不會跟我造反。”李志鵬叫道。

“就是啊,你既不是想要謀反,又沒有通敵賣國,那你怕什麼啊?別的罪過就算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況且心中暗喜,最怕的就是他不開口,只要他開口,就能得到不少信息,慢慢就有弱點可以攻破了。

他現在就是緊緊抓住李志鵬的家人這個軟肋攻擊他,雖然有些損,卻也沒辦法。

他也不是刻意在威脅李志鵬,假如通敵賣國的罪行確實,誰也救不了他的家人,只有被滅族。除非皇上使用特赦權。

這是一個不用想就有答案的問題,皇上怎麼會特赦一個通敵賣國的人?

在明朝法典里,功臣都有幾次免除死刑的機會,只有一種罪行是不能用丹書鐵契免除的,就是謀反、大逆不道,通敵賣國的罪行其實比謀反更勝一籌。

“大人,乾脆給他上刑算了,這傢伙不上刑是不會開口的,咱們打造的釘板還沒用呢,先拿他開開葷。”一個護衛氣的說道。

“就是,看他這個拽樣兒,就該是滾釘板的命兒。”另一個護衛也怒道。

“不好,這樣不好的,李總兵總歸是朝廷命官,一點尊嚴還是要留給他的,不過他實在不想開口,我也就懶得問了,乾脆交給劉大人問口供吧,那時候他就知道咱們錦衣第六衛是多麼仁慈的機構了。”況且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道。

況且又走出去,他走出去後,臉上的神色卻深沉起來。

“怎麼樣,這傢伙還是不肯招?”卓茂林一看況且的臉色就知道沒戲了。

現在小君帶着閻舵主不知哪兒去了,最好的辦法還是從李志鵬嘴裡得到口供。

“和咱們的預料有些出入,我能感覺出來,這傢伙只是跟白蓮教勾結獲利,不屬於白蓮教的人,而且也不知道白蓮教的事。”況且有些失望地道。

雖說以前況且一直認為李志鵬是跟白蓮教相互勾結,但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白蓮教的頭目,如果他真的進入了白蓮教,一定是個大頭目,能知道很多機密的事。

況且一再以退為進,給李志鵬施加壓力,就是想讓他拿白蓮教的機密情況來做交換,交換他自己的性命還有一家老小的安全。

這樣做並不違規,畢竟連海盜倭寇的頭目都可以因主動投誠被赦免,白蓮教的頭目應該也享有這個待遇。

不過不管況且怎麼逼,而且也能看得出來李志鵬是被逼到絕路上了,他還是不肯這樣做,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傢伙雖然跟白蓮教有勾結,卻拿不出來交換的東西。也就是說他不是白蓮教中的重要人物。

“他估計也就是被白蓮教利用了。”卓茂林道。

“嗯,現在看起來應該是這樣。他既然不能戴罪立功,那就只有等死了,可憐他的家人啊,怎麼想辦法不要牽連到他的家人呢?”況且皺眉道。

“你不把他打成通敵賣國的罪名不就行了。”卓茂林道。

“沒這麼簡單,萬一在他的住處搜出證據,或者那個閻舵主招了,那就沒辦法改變口供,也沒辦法讓他的家人躲過這場災禍了。”況且解釋道。

“那就隨他去吧,他都不為自己的家人着想,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卓茂林笑道。

“也不能這樣說,身在公門好修行啊,該積德的時候還是要積德的。他的家人也許根本不知道他乾的勾當。”況且笑道。

“沒聽說過這種積德行善的方法,你先把人揪出來打成死罪,再救他的家人,這算積德行善?真要積德行善就該裝作不知道。”卓茂林笑道。

“兩回事。一件事是職責在身,必須這樣做的,另一件只是不想牽連無辜,這是積德的事。”

“好事都讓你佔了,殺人的是你,救人的也是你?你這胸懷也夠大的啊。”卓茂林不服氣道。

況且想想也笑了,不過他還真就是準備這樣做。

快到晚上時,孫虎帶着人回來了,他把李志鵬的家連同軍中住處都抄沒了,搜出了很多東西,不過能作為證據的很少。

有一樣東西讓況且興奮不已,那就是九枚跟榮中軍手裡的牽機毒一樣的毒藥,還有一樣就是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是本地恆通錢莊開出的。

“二十萬兩銀票,一定是贓款。”孫虎興沖沖道。

況且點點頭:“像李志鵬這樣的總兵官,家私在十萬兩左右是正常的,積蓄也就是四五萬兩銀子左右,不可能再多了。他這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必定是白蓮教賄賂他的贓款。你帶人查這個錢莊,查清楚錢莊是給誰開出的銀票。”

孫虎又帶着幾個人去了恆通錢莊查證去了。

況且看着那九枚牽機毒藥丸,比看到那一張二十萬兩銀子的銀票興奮多了,這才是鐵證。牽機毒除了俺答王,也就只有趙全手裡有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