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藍喘了一口氣之後，就拉着柳雅轉身進了土地廟。
廟很小，也就是十平米左右。也沒有什麼香火了，桌案上都有了一層薄灰。
錦藍一把扯掉了面紗，一雙平靜溫和的眼睛緊緊盯着柳雅半天，才道：“主子，以後我就跟着你了。”
以前錦藍叫柳雅“師父”，這次再見直接叫她“主子”，其意不言而喻。
柳雅不敢回望錦藍的眼神，她怕想起那個因她而死的人。可是面對一樣的執着，柳雅又無法拒絕。
最後柳雅終於點點頭，道：“好。不過你要記住，我要你活着。活着才能守着我一輩子。”
“我會。”錦藍的眼神暗了一下，但隨即就燃起了光彩。
他要活着，十七拼盡最後的力氣也沒能完成的事情，他來完成吧。活到最後，才能夠守住她一輩子。
柳雅疲乏的深吸了兩口氣，然後慢慢的靠着那張並不幹凈的供桌坐了下來。
錦藍連忙要脫衣服給柳雅墊上，可是他一解扣子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短打的夜行衣，外套裡面就是中衣了。他的臉紅了一下，抽了抽嘴角又把扣子繫上了。
柳雅揚起頭，後腦勺靠在供桌上閉了一會兒眼睛。
她是累了，需要休息，也是在心裡梳理着整件事的前因和發展。
錦藍也不出聲，就盤膝坐在了柳雅對面，安靜的真的像是她的影子。
過了好一會兒，柳雅才道：“錦藍，你回來的太早了。”
“沒。”錦藍睜開眼睛看着柳雅，道：“秋影姐把你給她的藥方給我了。”
柳雅知道那份藥方指的是她當初給秋影淬鍊體質的時候用到的，是很強勁的一副葯。
用到的藥材十分珍貴，吃下去之後可以讓武功和內力迅速提升，而且沒有什麼副作用。
這種葯若是在江湖上出售的話，肯定能夠大賺一筆。
不過這種葯服下去之後的反應並不好，用現在醫學範疇來理解就相當於是化療。是強行改變體質的藥物，服用的人要忍受的痛苦非常人能夠忍受的。
如今看來，錦藍服藥之後的效果非常好，甚至還超過了當初秋影服藥的效果。但是他要忍受的痛楚可是可想而知的。
柳雅睜開眼睛看看錦藍，探身過去把他的手腕抓住了，給他診脈。然後道：“以你現在的體質，這種葯還能再吃三副。不能再多了。”
錦藍微微一笑，輕聲道：“足夠了。”
“足夠了？受得罪還嫌不夠多嗎？”柳雅嘆了口氣，道：“為何要這樣呢？在逼我自責嗎？”
“不，我為了自己。”錦藍淡淡的道：“我只為了能夠留在主子身邊。我必須要強大。”
柳雅鬆開了錦藍的手腕，抬起頭來看着屋頂。
屋頂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橫過的那道梁有多少年了。上面的蜘蛛網都是又黑又厚的一層，就像柳雅最近的心情。
柳雅彈了彈指甲，有氣無力的道：“那你現在能夠控制多少？”
說著，柳雅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問錦藍能夠控制多少的暗探和死士。
錦藍笑了，平和溫暖的笑意像是揭開烏雲的太陽，淡淡的聲音仿若是摻和了一點蜜糖的山泉水，清香而甘甜，道：“全部。”
柳雅的眼睛微微一睜，顯得有些吃驚。
要知道，秋影培養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收服的。就連柳雅這個主子也未必能夠有把握控制全部。
錦藍卻笑了笑，用手指頭挑起了耳後的一縷髮絲，把頭側過來給柳雅看。
屋裡比較黑，又是黎明前的一段時間，月光都不怎麼明亮了。所以柳雅乍一看還沒有注意到。
又湊近了仔細去看，才看到錦藍的耳後有一顆珠子。瑩白色的珠子有些羽狀的花紋，看起來有些熟悉。
“這是……巨蜥腦中的那枚？”柳雅想起來了，當初她把巨蜥弄死之後，從巨蜥的腦部得到了這顆珠子。
她當時沒有在意，就當作師父給徒弟的見面禮，送給錦藍了。
現在這顆珠子也好像是一枚耳釘，只不過是吸附在了錦藍的而後，更靠近動脈的地方。
錦藍放下了髮絲，重新將那枚“耳釘”蓋住，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並不是內丹之類的，而是一種蠱蟲。”
說著，錦藍又指了指柳雅的耳垂，道：“和聖蠱王差不多的級別，只是還沒有進階。不過毒性很強。”
柳雅豁然明白了，錦藍所說的“全部控制”，就是指用蠱毒來控制那些暗探和死士。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在秋影和錦藍如此快速交接更替的時候用些偏門手段，柳雅也無可厚非。
而且錦藍能夠有辦法將那些人全部控制住，也是他的一種本事。
柳雅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對於你消息里提到的佟敏祥，又有什麼進展嗎？比如他來自何處，背景是什麼？”
錦藍答道：“來自京城。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這個人還真是夠神秘。
“那我們現在就去把佟敏祥找出來，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柳雅說完就要起身。
錦藍連忙探身將柳雅的肩膀壓住了，按她重新靠回到桌案邊上，道：“睡一會兒，我已經派人去查他現在落腳的地方了。天亮會有消息。”
“很好。”柳雅笑了笑。她很滿意錦藍的“自作主張”。
錦藍沒有問過柳雅下一步的計劃，就先知她心意的去查佟敏之了，讓柳雅覺得省心了不少。
柳雅再次閉上眼睛，這次她讓自己放鬆下來，安心的睡去了。
錦藍在身邊也能夠讓她心情平靜，而且很快就進入了深睡。
錦藍默默地看着柳雅的睡顏，看着她眼瞼下已經有些青灰的暗影，就知道這些日子她過的並不好。
“我會一直守着你。”錦藍輕輕的說著：“到死。”
不死不休，至死方休。這是錦藍的心意，也是想要守護柳雅的另一個人的心意。
晨曦透過來，外面傳來細微的鳥叫聲。
錦藍的眼神微微一轉，然後輕輕的打出一枚小石子，將落在房檐上的鳥兒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