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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雪綺坐到了船艙里的一瞬間,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是出嫁了。

她是和親的郡主,與出嫁的郡主還是不一樣的,因為她到現在還沒有看到過自己的夫君。

更確切的說,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會是誰。因為南源國的皇帝態度很誠懇,說是不會虧待了她這位古家的郡主,會讓她親自挑選夫君。

其實要不是這樣的條件,古雪綺還不會同意出嫁的。哪怕是一輩子在古家做個老姑娘,她也不想要放棄對那個人的思念。

船動了一下,船艙里有些氣悶,但是沒有窗戶古雪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又不想去甲板上。

“叩叩”敲門聲響起,是一個隨行嬤嬤的聲音:“郡主,換件衣裳吧。在船上要待好久呢。”

“嗯。”古雪綺胡亂的答應着,其實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她不知道這個“好久”是多久,其實她心裡對時間早就沒有了概念。

被拒絕了之後,沒有他也再看不到他的日子,一天、一時、一刻都是很久的。

嬤嬤推門進來,手裡捧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套輕便的衣裙。看顏色仍是很艷麗的紅,這種紅色可能要一直穿到她真正大婚之後吧。

不過自己心裡一點喜慶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覺得這紅色是一種負累,是一種嘲笑。

“換了。”古雪綺冷冷的說著:“要素凈的顏色。沒有白的黑的也行,再不就是藍色、紫色。”

“這”嬤嬤顯然很為難,看着自己手裡的托盤卻半天沒動。

“沒有?”古雪綺抬眸看了一眼,沉聲道:“我那好幾大箱子的嫁妝裡面沒有一件素凈的衣服?那布料總該有吧?給你們一天時間,給我做一件出來。”

說完,古雪綺把袖子一甩,裙裾往床上一拋,直接躺在了固定在甲板上的那張小床上。

嬤嬤的嘴唇哆嗦了兩下,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位古家的大小姐怎麼會如此驕縱蠻橫。

她們都是在宮裡被皇太后選出來的,以示對這位郡主的重視。原本聽說這位大小姐是一位很溫柔、很嬌弱的大家閨秀啊。

可是現在看來,傳言有誤。這位大小姐身上的架子不小,氣勢很大,不是個好擺弄的。

“那郡主好好休息,我們去試試做一件衣服給郡主。”嬤嬤最後還是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既然船已經出港,她們這些人就都是陪嫁的奴才。一切的生殺大權現在都握在這位古家大小姐的手裡,她們是拗不過的。

古雪綺也不是一定要任性,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才能夠讓自己那種背井離鄉,迫不得已嫁給不喜歡的人的心思淡下去。

估計那好幾車的嫁妝,精心挑選出來的陪嫁侍女和嬤嬤,也都皇太后和古夫人為了讓她心情好受一點才準備的吧。

躺在這個小船艙里,古雪綺想睡睡不着,想透透氣又沒有窗子,身上繁瑣奢華的衣服又十分不舒服,她的情緒簡直糟糕透了。

直到幾個時辰之後,那嬤嬤又捧着一套衣裙回來的時候,古雪綺覺得自己躺的快要僵了,甚至好像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氣。

“郡主,這套衣裙是改制的,手工雖然不那麼精細,但是奴才們已經盡心去做了。”那嬤嬤將衣服展開給古雪綺看。

古雪綺瞄了一眼,發現那是一件淡紫色的衣裙,樣式很好看,但裡面有一層紅色的紗衣。

古雪綺想了想,想出來這套衣裙應該是用一件夏天的紗衣改的。本來應該也是紅色,但是把外面的那層薄紗去掉,外面罩上了淡紫色的絲緞,就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個挺聰明的設計,幾個嬤嬤和丫鬟只要盡心把外罩的衣服做出來就行了。

古雪綺也沒有為難她們的心情了,匆匆把衣服換過,這才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古雪綺又讓這嬤嬤去改了幾件衣服,她在船上就穿着比較隨意又舒服的衣服,心情才慢慢的好了點。

船要行駛一個月的時間,開始幾天古雪綺都憋悶在船艙里,直到第七天她才走出來。

站在甲板上,看了一眼波濤滾滾又四望無垠的大海,古雪綺的心忽然就抽疼了一下。

茫茫的海上,這麼大的一艘船都變得無比渺小。

離家好遠啊!她看着那根本沒有盡頭似的大海,彷彿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可是再一想,情傷早就埋在心裡了,距離他遠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縱使自己不離開,就算能夠留在他身邊,可他的心裡永遠都不會有自己的位置,那樣只能更加痛苦。

“十七,我走了。再也不見。”古雪綺對着滔滔海水,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自此之後,她要把那個以數字為名字的男人埋在心底。再在心尖上強壓下一塊巨石,把那思念的種子都壓迫下去,再也不能發芽。

在海上飄蕩了多日,古雪綺並沒有暈船。但是在停船之後,她雙腳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時候,古雪綺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噁心。

那種噁心像是一隻大手捏住了她的胃,又有一根棍子在她的胃裡不住的攪動,讓她的胃酸一陣陣的翻騰着。

古雪綺提起長長的裙擺,不顧身邊嬤嬤的攙扶,跑到一旁蹲下來使勁兒的嘔吐着。

那種感覺就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掏空一樣,吐到她雙腿發軟,差一點就直接坐在地上。

“喝點水,會舒服一點。”溫和的男聲傳來,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古雪綺愣了一下,隨即就趕緊用手裡的帕子捂住了臉。

一隻修長的大手擎着一隻純銀的水壺送到面前,而塞子已經拔掉了,看得出來遞水壺的人很細心。

古雪綺的臉下意識的紅了,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

她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麼郡主的形象,而且還是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所以手裡的帕子還執意的擋在臉上。

不過那隻手卻依然擎着水壺,很認真也很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