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墨禪師笑了笑，溫和的道：“沒錯。機關術的精妙之處在於心而不在於眼。要破解機關就是破解迷惑眼睛和感觀的東西，而布置最精密的機關術則是迷惑人的一切感觀，包括視、聽、嗅、觸、念。”

“懂了，我試試。”芷玥把那隻木頭小狗碎開的木條和木塊用手一掃，收進隨身的一個兜囊里，轉身就跳出了屋子。

師公說要自己在明天天亮之前布好這個陣，那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出山之作？

雪花飄了一夜，整座鶴頭山被白雪覆蓋，清晨的陽光又把雪鍍上了一層金色。

枯墨禪師清早一出門，不由得愣了一下。聖元寺的小院子並不大，但是此時院子里錯落有致的擺着好幾個雪人。

不，不對，不是好幾個，是十二個生肖雪人。看起來擺放的雜亂無章，但仔細看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型。

只不過這院子小，一下子擺了十二個雪人就有些擁擠，所以只有中間有塊空地看起來是圓的。

“師公，進來走走。就在這裡散步吧。”芷玥就站在一座雪人的後面，探出頭來朝枯墨禪師揮了揮手。

“好。”枯墨禪師答應着，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枯墨禪師走進去才發現，這不僅僅是十二生肖，應該也是代表十二個時辰。他甚至每經過一座生肖雪人，都會感覺到光影的變化。

比如馬生肖的旁邊最為明亮，但走到鼠生肖那裡光線就異常的暗淡，再繼續往前又會變得明亮起來。

“這陣法利用了光？”枯墨禪師點點頭，道：“確實改變了視覺。”

“不，還有呢。”芷玥伸出手來，指了指枯墨禪師的衣袖，道：“您把雙臂露出來再走一圈，仔細感受。”

枯墨禪師照做，把一雙寬大的袍袖都推上手肘，舉着雙手樣子稍微有點傻的又在這陣里走了一圈。

越走，枯墨禪師臉上的笑意就越濃，又走了一圈之後他收回了手臂，點點頭道：“這次感覺到了溫度的變化。是迷惑了觸覺吧。”

“還有。”芷玥說著，比划了一個用手捂住眼睛的姿勢。

枯墨禪師依然照做，然後就感覺到芷玥牽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這次耳朵里聽起來是一片虎嘯龍吟、狗叫雞鳴，這次應該就是用聲音迷惑了人的耳朵，每聽到一種聲音都能夠感覺到這是某一種生肖發出來的。

“芷玥，你做得很好。”枯墨禪師知道，光是陣法確實達不到這樣的效果，那一定就是芷玥還融合了玄妙的機關術。或者說是運用了亂真術，可以以假亂真的讓人感覺到身邊確實有這些動物。

芷玥一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又說道：“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我最後想要讓師公看得，是這陣里的雪。”

枯墨禪師確實讓芷玥做一個陣法，改變這一場紛紛揚揚的雪。但是他目前感受到的只是時間上的不同而已。比如夜晚寒涼，正午溫熱。

枯墨禪師雙手合十站在陣中央，轉頭看着芷玥，道：“那我準備好了。”

“來啦。”芷玥說著，突然間拍了一下她身邊的馬生肖。

那隻雪馬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沒動。只是發出了一聲嘶鳴，然後就見它身上的雪花“砰”的一些暴起，化成了一片洋洋洒洒的雪。

“這是雪！單單只是雪而已。”

芷玥說完，又拍了一下蛇生肖。依然是雪花暴起，但是這次略有不同的是雪花還沒有落下，就化成了水滴，落在枯墨禪師身上的時候變成了雨。

“雨，雪後春雨。”

“還有冰。”芷玥說完，往前跳了兩步，拍了一下虎生肖，說了一聲：“師公要小心。”

這次的雪暴起之後，落下來變成了一顆顆的冰雹。雖然每顆冰雹都不太大，但砸在身上也不太舒服。

枯墨禪師愣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深。

芷玥最扳動了一下鼠生肖，道：“四季循環，水化雨、雨遇冷為冰雹，再冷是雪，而雪後又有冰。”

話音未落，鼠生肖自動抖落了一身的積雪，那些雪沒有飄散也沒有化開，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凝結成了一支支細小的冰錐。

這次冰錐沒有朝枯墨禪師的身上招呼，而是朝着距離禪師最遠的雞生肖彈了過去。

不過威力很大，如果這要是對着人招呼，估計那人得受重傷，全身上下多出千百個小雪窟窿。

“呼”芷玥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連忙跑過來給枯墨禪師墮落一下被雨滴打濕的僧袍，滿懷歉意的道“芷玥賣弄了，濕了師公的衣服。請師公不要怪罪，快去換一件吧。”

“嗯。”枯墨禪師臉上仍舊是溫和的笑容，轉身走出了這個十二生肖陣，卻不忘回頭說一聲：“做的不錯。”

“謝謝師公。”芷玥樂了，差點在原地拍個巴掌。

師公並不經常表揚人的，她來了這幾個月才聽師公表揚她兩次而已。第一次是她堅持用磨破皮的手做機關，師公說這樣很好，第二次就是現在。

“去吧，別多造殺戮。”枯墨禪師說完，徑自回到了廟裡，還回手把廟門給關上了。

芷玥愣了一會兒，看着已經關閉的廟門才回過神來。她慢慢的跪下去，對着聖元寺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走了。

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芷玥只完成了其中的一個目標。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她不確定能否完成原本的計劃，但她感覺起碼這第一件事做得非常好。

芷玥下山後走到一個小鎮上，年味就已經非常濃了。

到處都瀰漫著鞭炮的硫磺氣息，還有孩子們臉上燦爛的笑容，和忙碌着辦年貨的人們。

芷玥走在人群里，臉上也帶着笑容。

忽然，一個小男孩跑得很急，直接就撞在了芷玥的腿上。

芷玥一愣神，趕緊伸手將他扶住了，還順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道：“不要急，別摔了。跑得時候也要看路哦。”

“知道啦。”小男孩揚起頭來朝着芷玥燦爛的一笑，轉身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