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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懷抱帶着秋風的清冷,如他一般。這樣緊緊相依獨,孤慕語甚至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鼻尖上都是他清冽的氣息,獨孤慕語貪婪地將臉又靠近了一分。

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以至於她的頭沒由來地抽痛了一陣,腦海里隨之浮現了夜夜縈繞她夢境的那人。他着一襲吉服殷切地望着她,臉上的笑意正盛。

他着婚服是與誰成親?是她嗎?就在她想要知道更多的時候,頭上劇烈地抽痛了起來。腦海里又是一片空白,但方才那一幕卻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裡。

那張臉與眼前臉契合地嚴絲合縫,不同的卻是這張臉上是如同死寂一般的沉默。就在這時,那冷峻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不悅的神色,雙唇緊抿微微下臨,眉頭也緊蹙着。而令他不悅的源頭似乎是她,看着他這樣陰鬱的臉色她急忙鬆開了。

在她慌張的神色下粗糲的指腹滑過了她的臉頰,帶走了一片濕濡。他的聲音微啞:“怎麼了?”

她竟絲毫未察覺到自己落了淚,這世間能傷她的只一個他。

‘你認識獨孤慕語嗎?’話到嘴邊她卻咽了下去,她是昏了頭腦了。她急忙抹盡臉上的淚痕,聲音迷濛地答道:“無礙,放我下來吧!”

他緊扣着的手鬆了松,她便趁勢滑了下來。他淡淡地問了句:“可是傷到了?”

他的一言一行輕而易舉就牽動她的心思,只這麼一句平淡的問候,足以讓她浮想聯翩。

即便心裡早已雜亂無章,幻想着光怪陸離的痴願,她還是撐着一根清醒的弦答道:“並未!”

這時閔旻也上前用着關切的眼神看着她問道:“方才可真是驚險,這青天白日的怎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狂徒,好在並未傷着人。”

“此事來得蹊蹺。”獨孤慕語答道,她何時樹的仇敵?竟在人潮湧動的街市行刺於她?她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蹲下身子用帕子撿起那柄箭,怎麼看都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箭。看着她苦惱不已的模樣魏文琰啟唇道:“罷了,人平安無恙即可。”

這時幾人匆匆朝着她們走來,為首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人,一手還推搡着一個少年郎。只見那人好生好氣地看着握着箭的獨孤慕語道:“小兒頑劣,正在府里習挽弓射箭,竟跑到大街上來胡鬧。不知,夫人可有被此箭傷到?”

原是如此,好在是虛驚一場了。若是沒了這父子二人出來認領,她險些就要以為是禤逸要奪她性命了。畢竟這世上,她唯一能猜到的只有禤逸。

那少年郎蔫蔫地低着頭,好不可憐的模樣。獨孤慕語瞧着也心軟了幾分道::“無礙,還請令郎能夠吃一塹長一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夫日後定會嚴加管教犬子。”那人好言好語地答道,轉而又怒氣沖沖地呵斥着那少年郎“逆子,還不領過來。”

那少年郎領過那柄箭,便和那人一齊走遠了去。

只是,她心底卻是半信半疑的。方才那箭來勢洶洶,箭勢十分凌厲。射箭之人該是個功力深厚的人才是,不該是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少年郎。又或許這少年郎真有此等深厚功力也吃不準,能力又不與年紀相等。

“誤會澄清便好,走吧!”魏文琰說著便往她的身側靠去,將她隔在了道路內側。

高大的身子站在一側,不失為一個穩妥的依託,可也使她局促不已。或許是心虛的緣故,離得他越近,獨孤慕語越覺得無處可藏,彷彿心底深處的黑暗扭曲的角落都會被他看透。

於此同時她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目光正注視着她,一種毛骨悚然的寒冽感無徑而走。可這目光並不是來此身邊的人,因為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前路。

那...

這時閔旻走上前來,身子也自然而然地往他的身邊靠去。二人比肩而立,怎麼看都是一對門當戶對的神仙眷侶。可這女子看着她的目光卻是平淡無奇,那方才那道灼人的目光又是何意?

獨孤慕語不禁又斥責了一番自己這沒由來的小心眼,她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這些她一無所知,她又有什麼資格嫉妒!

那女子突然啟唇道:“我看您面色欠佳,想必是方才受了驚。不若我送您回府歇着吧,旁的話改日再敘也無妨。”

面色欠佳?是嗎?獨孤慕語聞言撫上臉頰,指尖處卻是滾燙灼熱一片。她以為她的面色不能再紅潤了,可既然那女子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駁了去,便回道:“興許是吧,送我就不必了,幾步路罷了,我自己走回去即可。”

魏文琰看着她雙頰上的兩抹紅霞似有發熱之兆,便看向閔旻道:“閔旻,你回去,我送她回府即可。”

“可是...”閔旻細細地應了兩字後便咽了回去,方才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定下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閔旻只好點頭應好,他的目光即刻便游離到了別處去,一刻也不多留。看着他們二人遠去的背影,閔旻那雙‘冷漠’的眸子里露出了炙熱的光芒。

魏文琰看到此時獨孤慕語的紅暈不止是佈於雙頰,就連那嫩白的耳尖都染上了。不知為何,他心底升起了一股沒由來的煩悶。他抑制住了要伸到她臉頰上的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問候:“你可有頭疼腦熱之兆,前方就有個醫館,不若進去瞧瞧?”

一聽到這醫館二字她急忙搖頭道:“並未,我只是稍感暈眩,無礙的。”若說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黑糊糊的葯擲。

其次,就是那兩兄妹哭鬧,吵得很,哭得人頭疼。很多時候她都後悔過生下這麼兩個聒噪的東西,獨孤修稍好,尤其是獨孤思!蒼天!

魏文琰迷迷糊糊地點頭,他總是能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就連那紅得滴血的嫩白耳廓,似乎都與她有幾分相似。

果然如她所說,走了幾段不遠的路便到了。她的背後朝着府門道:“公子止步。”說罷她便轉身往裡走去。

魏文琰突然喚住了她:“獨孤夫人!”

她怔了怔才回頭去看着她,日光直射着,魏文琰微眯着眼道:“抑或是楊夫人?”

想必他是看到那匾額所書,那楊性實則是舞蓮的姓氏。她嘴角露出了一抹輕淺的笑道:“獨孤!”

“那公子呢?”

“魏文琰!”他快速地答道,他期待能從她的臉上看到不一樣的神色。可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她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興的模樣。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魏文琰啟唇道:“明日未時三刻,天香樓恭候夫人,小生尚有許多問題請教,屆時還請獨孤夫人不吝賜教。”

“不敢當,明日定當準時赴會。”獨孤慕語回了這句話便推開門進去了。

關上門之時她的手全然是顫抖着的,以她僅有的淺薄見識,當今陛下名為魏文初。而這魏文琰僅是一字之差,便是說他是當朝王爺,獨孤慕語都不會有半分質疑。

魏文琰回時的步伐略顯沉重,方才她轉身走去的背影,像極了慕語,這已經是他今日不知道多少次晃了神。就是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養育了那樣的一雙兒女。可她的身上又有着太多的謎底,那些謎勢必與慕語息息相關。

今日之事總算是沒有辦砸,回去房裡時雲起也稍有了幾分底氣。“王爺,那婦人似乎並無功夫。”

從方才她的反應來看確是如此,若她是一個常年練劍內功深厚之人怎麼會察覺不到呢?即便事實就擺在眼前,魏文琰卻不大願意相信。

憑的就是她那一雙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手,以及她面對那柄箭時的冷靜自持。生死關頭,換作是任何一個尋常女子,只怕早已驚叫連連了。

魏文琰沉默了半響後道:“其實不盡然,雲起,挑幾個利落的暗衛悄悄注意着那獨孤氏。”

“是!”雲起應聲後又問道:“想必王爺方才也注意到了,那婦人腕上的玉鐲?”

是!他方才捧起她的手臂時,衣袖下滑,露出了那隻白膩的玉鐲。他就是再糊塗都認得,那是多年前他贈給慕語的玉鐲。

“那依你之見,那獨孤氏是何人?又或者,你懷疑她就是本王的王妃?”

“屬下不敢妄言,只是那玉鐲本就是王妃的貼身之物,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尋常婦人手上。再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婦人從已故王妃那處奪來的。”每當涉及王妃之事時雲起都要萬分慎言,越說便越小聲越沒有底氣。

魏文琰微微揚起的嘴角撇了下來,到底是迷霧重重。待到撥開撥雲見日之時,就什麼都知道了。

只是每每想到他贈她之物,到了旁人那處,他的心就煩躁非常。尤其是多年苦尋未果,他生怕,她就是故去都不得安寧,一想到那種種凄涼的可能,他就愈發地苦惱。

孤身多年,他的脾氣見長,憑着這些空想他就生生劈斷了身前的圓桌。隨之而來的是銳利的聲響,雲起不聲不響地往後退了幾步,此時不躲更待何時。

這已經是魏文琰劈壞的無數張桌椅了,雲起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今日他臉上露出了極其狠戾猙獰的神色,那雙眼眸的嗜殺之意更甚,雲起心底嚇得直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