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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骨猛然收回了手來,朝着這清杳居內全部在場的人掃視一眼,甚至將目光傳遞給了治病的杳伯,這目光中傳達出的,全是不可思議。手機端他駭然道:“我從不知,清杳居的土地竟然有這樣的力量,這土地竟是被神力加持過,其中抹除邪穢的力量,阻礙着那業膻根的骷髏巨身難以破土而出。”

“嗯?”蘇音歪了歪頭,往老骨身上一指,“可你自己分明好端端地站在這土地上啊。雖說你本身不壞,可你應記得三月前我們去找風標行蹤,你入了項王故里,被裡面的正氣王氣所傷,修養這三月也不曾完全恢復。

“你借屍還魂之人,終究算作異類邪物,你和那業膻根五具骷髏鬼邪所化的骷髏巨身實是一般無二。而你既說此處受了加持,那骷髏巨身不能破土,你卻為何能站在這地面上良久而毫髮無傷?”

老骨被問得一時無言,但此地有加持他方才是確認了的,那骷髏鬼邪因這加持不能破土是事實,他站在這加持之上毫髮無傷也是真相,他於是越發迷茫了。

子規卻是一聲輕笑,朝老骨揮了揮手,“來來來,你到靠近正屋這邊的土地上來,繼續召喚那骷髏巨身。”

“正屋門前與院門以內兩處的土地竟是有着不同嗎?”老骨口中呢喃着,走到了正屋門前這半邊的土地上,沒有直接召喚那骷髏巨身,而是先蹲身摸了摸地面。這土地入手溫涼,正是尋常的地面熱度,此地與方才的土地相距不過丈余,兩邊卻呈現了全然迥異的情形。

老骨沿着地面往回摸,跨過了院中的桌椅,在最北面的椅子背後,土地又重新呈現了灼熱,這頗有條理的情況讓老骨抓到了一些思緒,但這思緒上處在混沌,沒有清明顯現。他望向了子規,問道,“這是什麼情況?似乎那神力歸屬,不曾跨過這桌椅,就踞在這一方空地上。”

子規反問了起來,“你覺得那神力來自何處?你覺得清杳居會有怎樣的神力歸屬?”

“這個……”老骨在這等思索方面,就不似旁人那般迅速了。

天子一笑,道:“神力自當是來自神明。清杳居之前不正是有一尊神明出世?四象青龍,必曾盤踞在這一片空地中,它待過的土地,有這樣的加持倒也不怪。”

“對。”子規笑着點頭,“正是青龍。青龍之前在這裡受祁驁點睛而回歸青龍正位,成神仙格。此地青龍初至之地,自然受到了加持。”

“可……”蘇音道,“可老骨也是骷髏鬼邪之類,他為何能安然站在這加持之上,沒有受到任何的限制呢?”

“因為這新青龍,乃是世代少有的、獨居慧瞳的青龍。”丹歌答道,“它的眼睛依靠着凡人着筆,以穢雜之物為墨,以屠龍之技點睛之法點成。這一條青龍,是世代少有的分明善惡之龍,它懲惡揚善,它的力量也是如此。老骨雖為骷髏鬼邪一類,但在青龍力量之中,被歸在善類。”

老骨聽到這裡,他的黑袍猛然鼓氣,圓滾滾彷彿是鼓風的氣袋。

蘇音伸出手來,來在老骨跟前,尖尖的指頭一下子戳漏了老骨的和黑袍,黑袍由此泄了氣。蘇音輕笑一聲,道:“你膨脹了!”

“可不是!嘿嘿。”老骨的笑意中少了先前的陰森,竟顯得憨厚。他拱手朝向東方,向著東面天空那重煥生機通紅其色的大火星遙遙而拜,嘆道,“我老骨戰戰兢兢活了數十載,受盡人家異樣眼光,今朝終於得了正名,我雖為鬼邪之體,卻是正義之心!”

蘇音伸指將老骨往正屋那邊一推,道:“好了,我的正義老骨,你現在當把那業膻根的骷髏巨身召出來了,給大伙兒瞧瞧了。”

“哎。”老骨此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正屋前的空地上,手中輕快地掐訣念咒。隨之地面一陣沙土攪動,那一句偌大的骷髏巨身宛若被奈落抬起,緩緩而升,最終完全擺在了土地之上。

骷髏巨身上沙土落盡,一尊晶瑩透亮的白骨骷髏,宛若一件美好的藝術品一般擺在地上,猩猩模樣的骷髏,前臂抵在地上,後身半蹲,面部高抬望向高空,似在遠眺,又若深思。

這等東西出來的時候,天子老骨蘇音望向等人,這些本來已經見識過骷髏巨身的人卻一個個歪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會兒。老骨隨之說出了他們這些人的心聲,“咦!這骷髏在地面下藏了一陣,竟變得這麼漂亮了。若是不知道前情,還以為這是一尊白玉所搭!”

“哦?”丹歌挑眉,問道,“你們之前所見時,這骷髏巨身還沒有這麼晶瑩完美?”

“是。”天子點頭道,“之前的骷髏巨身眼見確乎是骨骼,還沒有這等玉質。”

子規與丹歌對視一眼,而後嘆道:“這美好之物,就是這一次災難的起源啊。我料着骨頭玉化,正是業膻根為了它的計劃所布置的一個步驟。業膻根本為單腿之羊妖,被太陰拘走之後,在地府刖足小地獄遭砍足而死,砍下的足骨就如當前我們所見一般,晶瑩如玉。

“這等玉質之物被太陰瞧上,帶着足骨返回月宮,交於三兔作為了搗葯玉杵。而禍端正因這玉杵之內,業膻根的無數分魂而起。所以啊,這美好之下,時常潛藏着腐朽。”子規說著,已經來在這骷髏巨身之前,上手細細婆娑,這骨骼確如玉石晶瑩,實讓人愛不釋手。

但他卻猝然收手,繼而滕然扭身,望向了天子等人,“你們能確定黑貓拘走了五份業膻根魂靈,這巨身之內再無遺留?”

蘇音巧利瘟青三人連連搖頭,“確實拘走了五份,但是否還有存留……,沒準兒。”

子規雙眸一亮,扭身冷眼一看這骷髏巨身,冷冷道:“燒了!”

“可是……”天子朝前伸了伸手,卻撞上了子規依然清冷的目光,他立刻就有些發蔫兒。

子規道:“你是個聰明人,可這業膻根的聰明,不在你之下。”

“……”天子沉默一會兒,最終點點頭,長長一嘆,道,“我知道了。”

天子已經想通,聰明的惡妖,要麼慎用,沒有把握,就最好不用。他天子自恃聰明,做過的最大最成功的事情,也不過是幫風家拿下商丘。而這業膻根一算計,就算計的是天地四方,兩界百姓,他自認智力魄力都遠遠不及此惡妖。

所以,如果這骷髏巨身之內當真有業膻根的殘魂,還是隨火付之一炬,將此惡全然滅絕,最為穩妥。

“我看卻也不用燒毀這麼麻煩。”丹歌說著一指院門一側的土地,“這土地不是受過青龍神力加持了么?將這骷髏巨身往上面一架,憑着神力就能將其中邪祟完全抹殺。也許運氣好,還能留下分毫的玉石之骨,以作紀念。”

“嗯。”子規點頭,丹歌這辦法是個省力的妙法。他朝着老骨一使眼色,兩人就欲架着這骷髏巨身往北邊抬去,此時人群中卻忽然鑽出個人來,朝前招手,急喝了一聲,“停!”

眾人循聲望去,是那娘炮胖子,凡人祁驁。這祁驁自打見了眾多修行者彙集,他自知自己乃一介凡人,不敢與眾人爭輝,於是縮在一旁,好久沒有言語。修行者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祁驁的神情他們了如指掌。

修行者們一度以為到今夜諸事交代完畢,這祁驁恐也不敢插上哪怕一言。但偏在此時,祁驁已忍不住發了聲。這發聲的時機可謂要命,骷髏巨身的處置蓋棺定論,祁驁此時發聲,眾人都以為是此人貪財心起,要強保此骨。所以大家瞧他的神情都並不友善。

這修行者們的目光如電,冷意更混若實質,數道目光將祁驁上下打量,讓他整個人如墮冰窖。但他猶豫了一會兒,二次發聲道:“停下來,我有一些情況要說。”

“說吧。”丹歌伸手揮了揮,將眾人目光里的寒氣從祁驁身側驅散。祁驁也隨之心下大定,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一指那骷顱巨身,道,“之前風標先生問我有關於風家菊水源頭南陽菊水改道、種植黑菊之事,那並非出於我的本意,而是得自於這東西的指點。”

“這東西?”丹歌望向祁驁。他總覺祁驁此言是藉此推脫,將事情推在一具已經身死的骷髏身上,死無對證,這骷髏替他擔承了罪責,他就能從罪惡里脫身。他審視的雙目望着祁驁,道,“你最好不是在撒謊。你見此物,也是如今這般形態?”

“自不是。”祁驁道,“我見此物時乃有血有肉的。”

老骨一喝,道:“撒謊!我驅使骷髏小鬼兒,最為清楚,骨架和血肉之軀形態彼此差異極大!你現在憑着這一具骷髏,竟能還原它原來的形貌?既如此,你說,這骷髏何物?”

祁驁沒有被問住,他道:“這東西朝我介紹之時,曾說它叫猾?,狡猾的‘猾’,‘?’字為‘衣’字拆開,當中嵌一個‘鬼’字,古字同‘懷’,指衣袖。”

“這是……”丹歌之聽到這裡,已經驚奇不已了,他扭身去望,“這是猾??!”

龍舌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