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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振被她這挑釁十足的眼神氣得險些沒忍住繼續裝出痴兒傻態,恨不得拎着這女人的脖子好好看看她在還陽的時候是不是還摔壞了腦子。

二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來回交戰了數個回合,終是怕被他人瞧出什麼來,只得各自揣下心頭火氣,別開眼去。

這廂褚茵褚螢與眾人寒暄罷,褚言總算是得了空子能抽身而出。褚閱見石青像是特意被誰叮囑過一般當著褚螢的面,向褚言低聲說了些什麼後,褚螢與褚泮便向她拱手一禮,王氏等人也稍靜了片刻笑着“恭送侯爺”,知她這是還要去大理司當值,心裡不由得暗生艷羨。

抬手摸了摸僵成牛皮的嘴角,褚閱暗自苦笑一聲,看着開始向屋中呈禮的丫鬟家僕,心道再這麼笑下去,自己怕是要笑成一尊石佛了。

褚茵褚螢自然不知她在想着什麼,仍在謙和地與眾位姨娘說著話。

“此乃束州名品之硯,”慣常以笑臉迎人的褚螢喚過身後的小丫鬟,親自捧過她手中的紅漆木匣,捧至王氏眼前,打開,“名喚做苜蒔硯,素有‘發墨如油,存墨不腐’之美名。侄女聽聞三哥現在大理司任主簿,想來平日里要常經手各色文書,眼瞧着冬日就快到了,有這方硯台常在案頭,也不至於天冷上凍、延誤公事。”

她口中所喚的“三哥”自然是王氏的寶貝兒子褚慎,褚家同輩間慣以年紀排行相稱,褚慎比褚言小了幾個月,自然是行三。

所謂打蛇打七寸,褚螢這份禮、這番話都恰到好處地拿捏到了王氏的軟肋,那硯暗呈金鐘之形,紫黑的石料上雕着青松,金漆附葉、瑩潤毓秀,又暗揣了“鐘鳴鼎食,青松常在”的願祝,王氏怎能不喜歡。

歡歡喜喜收了禮,褚嫻並吳氏也得了束州的上好綉錦,直樂得合不攏嘴角,韓振褚行收到的禮則是兩隻祈福佑安的精緻錦袋。這束州位於大齊西南部,此處地勢複雜,崇山深林、低谷雪峰與,極是獨特,也正因此,那些密山之中難免多族聚居,多年下來已是自成了自己的族群,所敬奉的神佛也與中土大不相同。褚茵褚螢送的小錦袋中裝着的便是西南路諸郡所特有的祈福之物,給韓振的那只是“長生”,給褚行的那隻卻是“慧悟”。

褚閱自己收到的卻是兩份,一份禮是束州特產的千峰香茗,一份卻是本古樸的琴典,密密麻麻的小字直看得她眼花繚亂、心中一陣又一陣地泛起惡寒,但奈何這本是好姐妹給褚姵的“厚禮”,面上卻還不得不笑着一一謝過。

好容易捱過了午時,逐月苑東廚遣了人來在此擺下一桌好菜,韓振吵着要去陪寧氏,便被竹青領着走了,而褚行既已經借故逃了課業,自然不肯再回去,褚閱此刻也沒有心情理會他,也就應了。幸而佳肴上桌,冷盤熱菜,從清炒佛手到糯米珍珠丸子、從鱸魚水晶膾到清水芙蓉蝦,俱是能討得褚閱胃口歡心的,特別是首道菜便是一盅暖香鮮美的雞湯,雞肉炖了有些時辰,極是酥嫩。

用罷了中食,三位長輩自去散步消食回各自的院中休憩午休,褚行正在長身子留在這也礙事,自然也被褚閱半哄半騙扔給了櫻草,帶回去睡午覺。而自己則與褚嫻伴着褚茵褚螢和褚泮三人在這安遠侯府中各處走走逛逛。

此時已進未時,早間還淅淅瀝瀝落着小雨的天上此刻已經已經大晴,雨後初陽揮開雲朵探出頭來,灑落一片暖洋洋的光亮。從主屋後院走出去,褚嫻與褚茵親密地挽着手走在前面引路,褚閱則被褚泮、褚螢夾在中間。

“茵茵你瞧這樹,兒時咱們常在這下面玩捉迷藏,我還記得那時候總是泮兒姐姐和螢螢做鬼,你我還有四姐,無論藏得多嚴實每次都是不過一盞茶的時候便被捉住了馬腳。這麼多年,這樹長得越來越高,算算年紀,怕是也得有百十來歲,怕是再也禁不起咱們折騰嘍。”

褚茵被她提起兒時窘事,又聽得身後的褚螢掩唇輕笑了一聲,臉上一紅,忍不住反手隔着衣衫在她手臂上輕擰了一記,“還不是因為你藏不住,每次一聽見螢螢拍着錢袋子就忍不住撲出去。”

“對姐姐就不能忍着點脾氣么,”

“你往日里

褚嫻嬌聲喊了句痛,話語中儘是不滿,可側過臉來時褚閱卻瞧見她嘴角帶着極是少見的明朗笑容,別看她平日里見了誰都是笑嘻嘻的討巧臉孔,可礙於身世在褚家寄人籬下地過活,真開心的時候怕是少之又少。

二人一面走一面拌着嘴,直到出了主院,到褚嫻住着的拂柳苑繞轉了一圈後卻是越玩越瘋,等出了拂柳苑褚嫻的卧房,已是開始提起裙擺紅着臉追逐打鬧起來,褚閱知道自己本該學着褚姵的樣子多少勸勸她們莫要擾了吳氏休息,但今日從早上起來就一直緊緊繃著腦子那根弦,實在沒這個心思,只得硬着頭皮領着褚泮和褚螢向漱雨苑而去。

“嫻兒住的是拂柳苑,在主屋的西南,旁邊挨着的便是三夫人和子榷的驚瀾苑。我和行兒住的是漱雨苑,在主屋正南,離這不遠。二姐的逐月苑在主屋正東,東南那是大公子的嘯雲苑,二夫人則常住在小佛堂。不知妹妹可都還認得?”

褚閱一面說著一面遙遙指着各苑落的方向,勉強擺着笑臉向身邊的褚螢道。

褚螢隨着她的手看了看,卻搖搖頭,“我只記着早先大姐住的烈霞苑在正西邊。那院子里明明與其他院落沒什麼區別,甚至還及不上二姐的逐月苑漂亮,可一到晒衣裳的日子,卻又是滿眼的濃烈赤色,明艷極了,真是叫人羨慕。一轉眼這許多年過去,沒想到大姐——”

身邊的褚泮隨着她一同幽幽嘆了口氣,略有哀傷,褚閱從不知她們對自己是何印象,但見褚螢眸中帶着薄淚,似乎並非作假,驚詫之際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隨着她們垂了首默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