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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聽到這裡,飛快和穆春對視一眼,情知此番,玉蘭那裡一定出了變數。

嚴氏胸有成竹,肯定會說“玉蘭本是穆春的丫鬟,送到穆秋那裡不忠心,因此常受穆秋的責罵,懷恨在心,與穆春勾結在一起,故意污衊報復穆秋”。

再往前想一步,怕是玉蘭已受了嚴氏收買,改口反咬穆春了。

畢竟,周氏沒防着嚴氏,對打了板子受了傷的玉蘭,並未特別看管。

嚴氏只要想,多得是可趁之機。

此一仗,嚴氏懷恨在心蓄意否認,勝出了。

周氏從未料到這種結果,她本意是想息事寧人。

嚴氏鬧起來,她就拿出供詞,揭短打臉。

然後穆文平在從中斡旋,也就和解了。

大家相安無事。

沒想到,事情突然來了個大反轉。

穆秋對穆春做的壞事全都證據不足,而穆春剃了穆秋的眉毛,卻是板上釘釘。

潑黑狗血的瘋婆子不知所蹤,事情是在胡家發生的,早無對證。

有毒的胭脂扔了,唯一證人玉蘭已被策反,玉梅寶竹是穆春的人,口供不會有人信。

而穆秋眉毛被剃,是穆家許多人都看着的。

周氏和穆春悶頭挨了一棒,如夢初醒。

穆文平見穆春說讓玉蘭來對質,卻又不提,心裡早就信了嚴氏。

穆春見周氏為難,嚴氏得意,無名火氣,她思緒飛快轉動,終於想到穆秋一處破綻。

她既然是要對付穆秋,何故逼迫嚴雲姝也簽字畫押?

她跟嚴雲姝素無牽扯。

反而,跟那潑黑狗血的瘋婆子接頭的,恰恰是嚴雲姝的丫鬟。

只要讓玉梅跟那丫鬟對質,定然能找到突破口。

穆春面上一喜,正要說話,周氏卻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穆春的言語堵在唇舌間,看周氏沖她輕輕搖頭。

穆春只得把話吞了下去。

許久,周氏才艱難開口,聲音晦澀無比,沖嚴氏說道:“你待如何?”

嚴氏見她二人終於不再爭辯,只差仰天大笑,她艱難忍住,面上仍舊帶着屈辱:“大嫂還問我想怎麼樣?您是當家主母,自然該您按照穆家的規矩做主!”

“好!”周氏正等着她這句話,拍案起身:“穆春與妹妹玩鬧過頭,罰月例三個月,閉門思過十日。因穆秋受了損傷,所罰月例歸穆秋所有。”

她飛快說完這句話,就朝着穆文平問道:“二弟以為如何?可公允?”

穆文平巴不得早點解決,自然是不假思索點頭:“大嫂處罰合宜,我無異議!”

嚴氏氣憤說道:“分明是惡意報復,怎麼成玩鬧過頭了?大嫂,你包庇穆春,也太過分了!我要讓大哥回來做主!”

“惡意報復?”周氏知道嚴氏擅長鬍攪蠻纏,不再與她說話,句句都對着穆文平問:“二弟,穆春與穆秋情同姐妹,既無齲齒,何來惡意報復之說?還是說穆秋到底先做了對不起穆春的事兒?讓穆春懷恨在心?”

周氏氣起來,也不再提“春兒”“秋兒”等昵稱,全用大名。

穆文平被周氏質疑得說不出話來,語塞半響,才對周氏道:“大嫂說的沒錯,是兩姐妹玩鬧,只不過沒把握好分寸而已。”

“二弟妹,我話已出口,絕無收回的道理。你也別拿老爺來壓我,即便是老爺回來,也是這個決策。”

嚴氏抬穆文忠,是知道穆文忠顧念手足之情,會息事寧人偏袒二房。見周氏如此強硬,還要再辯,穆文平已經皺起眉頭,聽出周氏的弦外之音。

他不傻,只是被嚴氏蒙蔽,此刻見一向端莊持重的周氏臉色鐵青,不管是不是誤會,都有些怵,沖嚴氏呵斥:“事情已解決,還不回去備飯?”

嚴氏從來是見好就收的性子,今日雖然未能達到預期效果,但替穆秋爭了個公道,也算快活。

此刻穆文平動怒,她也不敢再觸逆鱗,起身行禮:“那便算了。”

嚴氏扭着腰身,姿態優美地挽着穆文平出了東院。

穆春等他二人走後,氣得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問周氏:“二嬸謊話連篇,根本邏輯不通。我既然是對付穆秋,就不該有嚴雲姝什麼事兒……那日在嚴家,許多人都可以作證,我是先找的嚴雲姝,後來穆秋才跟我們一處……”

“好了。”周氏拉她的手,讓她坐下:“母親知道你委屈,可你沒瞧見,方才你二叔的臉色,已經難堪至極了。”

穆春啞然,驚訝看着周氏。

“嚴氏胡言亂語,你當你二叔真的全信?他不過是秉持着家和萬事興的規矩,不願意我們妯娌之間赤急白臉的鬧騰……若是等嚴氏再將你父親卷進來,你二叔怕是臉都沒地方擱了。”

“那他就該管着二嬸!”穆春生氣得很:“他難堪,也該是他妻子讓步,而不是我們。”

穆文平想家和妻美,憑什麼讓周氏讓步?

“也要他管得住才行啊。”周氏深深嘆氣:“他方才看我時,眼裡滿是哀求,我於心不忍。鬧大了,對穆家也沒什麼好處……”

而有穆文平壓制嚴氏,嚴氏也不會提太過分的賠償方案。

周氏作為大嫂,必然是處處掣肘的。

穆春早已明白,此刻不再言說。

嚴氏可惡,可穆文平是她親二叔,她也不忍心看穆文平為難。

如今小懲大誡,她閉門十日,三個月月例而已。

嚴氏高興,周氏無所謂,穆文平得到安撫,一舉三得。

唯獨她的委屈,如何紓解?

“好孩子,今日讓你受委屈了。”周氏摸她的頭髮安撫她:“母親明日派人,將你喜歡的那兩塊地買下來,你能接受嗎?”

穆春眼前一亮。

那兩塊地她央求了好久,周氏都沒同意,若是能買下來掛在自己名下,不失為美事一樁。

她想了半天,才點頭說道:“母親不可反悔!”

周氏笑:“母親何曾騙過你。”

穆春與周氏親昵一番,出了東院的門。

她心裡清楚,方才裝作不在乎的表現,只是為了安撫周氏讓她吃虧的愧疚;心裡那口惡氣,不整治嚴氏,她肯定出不去。

思考間就見嚴氏急匆匆往二門過去。

穆春幾乎是下意識地跟上腳步。

徐嬤嬤與嚴氏嘀咕:“二爺真是,凈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明明是那位不對在先,還逼太太您立刻去接三小姐。”

嚴氏皺眉不悅徐嬤嬤挑撥離間,卻難掩好心情:“他又不傻,焉能聽不出來我是在強詞奪理?如今勝了姓周的一回,我心裡痛快。在二爺那裡乖順些,他高興我也高興。”

徐嬤嬤不再作聲。

嚴氏又道:“把秋兒接回來,再也不怕穆春。想想那狗屁的供詞害得秋兒戰戰兢兢,早就該一把火燒了……”

穆春跟在後面離得遠,聽不見嚴氏說得話,卻見她馬上要拐出二門,忙走快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