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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建把電話撥過去,卻很快就被周國偉掛斷了。

他把手機放到中控台上,深吸一口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耐心地等着。

不知道是多少分鐘過去,大概十幾分鐘,周國偉的電話打了進來,趙子建一把抄起來,看了眼,接通。

“喂,周哥……”

“嗯,剛才忙着呢,又是吃飯的事兒吧,你還真是……都說了一點順手的小忙,你不用這樣。唉,行吧行吧,我今天有點忙,估計下班得特別晚了,現在也不知道得幾點,嗯……九點半或者十點吧,老地方,隨便吃點東西就行,好吧?”

“成。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拜。”

“拜。”

掛了電話,趙子建一臉平靜。

動作輕緩地舔了舔嘴唇。

已經很少有這個動作了,因為已經好多年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緊張了。

周國偉的聲音有些乾澀,帶着一抹說不出的疲憊和緊張。

估計是一夜沒睡?

再倒回去看微信,他發來微信的時候,是昨天晚上凌晨三點。

看看現在的時間,早上七點十分。

四個小時之前。

難道陸市長是夜半時分去世的?

似乎死得並不尋常。

考慮到前不久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雖然有些疲憊,但精神還特別健旺,人也是滿面紅光,不像是有什麼疾病……他的猝然去世,幾乎沒有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更何況看樣子公安局已經參與進去了?

那麼,有沒有可能……他是昨天下午去世的?

…………

在車裡又坐了幾分鐘,他起身下車,不出所料的是,謝玉晴早就已經走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或許昨晚自己不來,她也就沒過來?

趙子建洗了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出門吃了早飯,優哉游哉地擠公交車去上學——一夜過後,市一中依然沒有絲毫的異樣。

然而,中午的時候,陸小寧果然沒來找趙子建他們一起吃飯。

錢振江他們還在微信上五個人的小群里發消息,問她是不是今天不過來了,也沒等到任何的回信,最後只好四個人一起出去吃飯。

飯後回到教室,楊澤就跑出去了,過了十幾分鐘之後,他帶回來一個消息,據說陸小寧是昨天下午第三節課上到一半,被她們班主任叫出去,然後就沒再回來,今天上午也沒到學校里來。

沒有人意識到什麼,大家都以為陸小寧可能是臨時有什麼事情,所以請假了。

…………

下午的時候,趙子建有點走神。

在他的所有與上一世有關的記憶中,並沒有2016年本市市長忽然去世這件事——他努力的回想,一點點的挖掘腦海深處的記憶,他覺得,即便上一世的自己跟陸小寧沒有絲毫的交集,更不可能去他家跟他一張桌子吃過飯,但是,對於當下自己所在城市的市長,也總該是有點印象的吧?一個正值壯年幹得好好的市長猝然間去世,自己難道真的就毫無印象?

事實上,的確是毫無印象。

甚至於這個時候努力地回想,自己好像對上一世的時候昀州市是不是有過一位姓陸的市長,都全無印象——就算曾經有過,三十多年的歲月過去,那些天地巨變,世事沉浮,那些萬般驚險,千種溫柔,哪一點不重要?趙子建又不是神仙,像自己讀高中時期昀州的市長是誰這種本就不甚重要的記憶,肯定是最先被大腦拋棄的,現在幾乎不可能還有絲毫的記憶。

…………

下午放了學,他老老實實回家吃飯,跟老爸老媽又解釋了一遍,這個比跟衛瀾解釋自己忽然肚子痛,請假出去然後就關了手機聯繫不上的事情,要容易多了。

晚上九點,趙子建騎了自己的單車,優哉游哉地一路看着昀州市的夜晚街頭的諸般光景流轉,大約九點半多一點,趕到了美食街。

一直到十點多,周國偉才匆匆趕來。

進了門,他直接跟謝玉晴說:“弟妹,打烊吧。”

本來謝媽媽識趣地早早一走,趙子建跟謝玉晴一起在店裡小忙活着,氣氛正輕鬆着呢,見周國偉一點疲憊地進來,滿臉肅然說出這種話,謝玉晴愣了一下,然後就掏出錢來,把正在吃飯的那三四個食客的錢都退了,柔聲地賠不是,把人家趕出去,但周國偉又不讓落捲簾門,於是她就只是把外面燈,包括招牌里的燈都給滅了,示意已經打烊歇業,不接生意了。

這時候周國偉已經從櫃檯後面自己找了一個打包用的塑料袋出來,問趙子建和謝玉晴要了手機,連自己的兩部手機一起,往塑料袋裡一扔,收緊一纏,遞給謝玉晴,說:“先放到後面,待會兒走的時候再拿。”

謝玉晴接過去,越發緊張,趕緊掀開帘子進去,放到後廚。

做完這一切,周國偉才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到趙子建對面坐下,擰着脖子對後廚說:“弟妹,能先給來碗炒粉兒嗎?快餓死了。”

謝玉晴在後廚答應了一句,說:“等一下,馬上就好。”

周國偉回過頭,說:“事情有點突然,省里的專門調查組,昨天晚上就到了,中午的時候,中央的調查組也到了。關鍵是……有點突然。”

趙子建點點頭,問:“原因查明了嗎?”

周國偉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吐出來,搖頭,“事情是昨天下午,也就是在大概三點左右吧,兩點五十五分到三點零五分之間。”

“陸市長當時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跟錢副市長在談工作,錢副市長是兩點四十分左右進去的,據說是在談今年的財政規劃問題,具體內容不知道,我沒資格參與那麼深,只知道,正在談,據說談的不錯,兩人意見一致,挺愉快的。”

“但三點左右,陸市長忽然捂着胸口,連句話都沒能說出來,臉色煞白,嚇得錢市長當時就趕緊開門叫人,陸市長的秘書當時就打電話給醫院了,然後看着不對,當時就招呼人試圖把人先送下樓。”

“但是,據說連兩分鐘都不到,沒等他們把人背下樓,就徹底沒有氣息了。”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停頓片刻,才又繼續說:“初步的檢查結果,市醫院那邊給出的結論是心肺功能突然衰竭,但具體是怎麼回事,還不好說。你也知道,陸市長的愛人是咱們市二院的副院長,也算是專業人士了,她不接受這個說法。根據她的要求,她親自安排,抽調了一批市二院的醫生也做了檢查,但是,結果沒有什麼不同,心肺功能衰竭,也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主要是查不出導致心肺功能衰竭的原因。現在省里來了幾位專家,中央那邊的調查組也帶了幾位專家過來。但是結果還沒出來。”

趙子建從頭到尾就是聽他說,沒有插話,這個時候才點點頭,說:“一個年富力強的市長,平常身體也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忽然在三分鐘之內猝然死亡,是肯定會讓上上下下疑心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