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七月,天熱。

趙子建穿着t恤大褲衩坐在走廊下,看着院子里的羅小鍾用功。

打從高考結束之後羅超群把他送過來,中間趙子建自己也是各種事情不斷,動不動就把小傢伙丟回去一段時間,所以別看加起來快一個月了,但兩個人真的待在一起的功夫,也就兩周多點。

可即便如此,趙子建還是逐漸發現了這個小孩身上的一些優點。

他不狡黠,很認真。

有人說那肯定是廢話,五六歲的孩子,哪裡來得及學會狡黠呢!

但在趙子建看來,恰恰相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天性好動的時候,又是幾乎從沒有離開過父母的保護,所以往往十個孩子里倒有**個是狡黠的。

非貶義。

他們就是會更想玩一會兒,他們就是想撒個嬌,他們就是像四五個月的小狗一樣,破壞欲極其強烈,什麼東西都想翻騰一遍。

而且五六歲的孩子,已經開始學會撒謊,學會抵賴,學會用哭來對抗。

但羅小鐘不。

這小孩你說傻吧,很憨厚、很認真是不假,但絕對不傻。

趙子建到現在還沒有教過他真正深的東西,充其量算是打熬身體、舒展筋骨的階段,他這個年紀,也不可能教一些真正的東西——這個過程,其實是蠻枯燥的,樂趣不算大,不過羅小鍾傻呀,師父怎麼說,他就怎麼練,大熱的天,即便院子里其實體感溫度很舒服,他還是經常練得一身大汗,小臉兒通紅,經常看得謝玉晴都心疼,忍不住要念叨趙子建兩句。

但他真的傻嗎?

趙子建教他的很多東西,對於老手來說,都是起步的基礎,但對一個孩子來說,其實未必就是真簡單的,這些東西,既刻板、有所標準,不能錯,又要求每個人在練習的過程中不斷的調整適合自己情況的細節——師父當然會幫忙,會指點,但羅小鐘不光是標準地執行趙子建的要求,一絲不苟,而且不少地方,居然會提出自己的想法,這可就很難得了。

要知道,他只是個幼兒園大班的孩子。

尤其是相處日久,他漸漸地跟趙子建,跟謝玉晴都熟識起來,小孩子嘛,不知不覺的就有些孺慕之態——一點點恰到好處不多不少的小可愛小撒嬌,讓謝玉晴喜歡他喜歡的不行。

但趙子建依然沒有最後吐口說要收他做弟子。

這是一個好孩子,將來他未必會成長為一棵好苗子,但只要自己能護住他度過最危難的時候,再多少傳授他一點煉體之術,讓他比普通人多那麼一點自保的能力,將來,他或許是有機會度過平穩自在的一生的。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收了他做徒弟,他就將成為霍東文的大師兄。

那個壓力,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趙子建很怕到時候會毀了這個孩子。

有自己在,趙子建有的是信心霍東文這輩子都別想翻出手掌心——不止是早起步的優勢是無比巨大的,關鍵是在起步階段就已經掌握了近乎是終極的修鍊法門,這種優勢,才是真正決定性的。

霍東文這個人很不壞,趙子建既然已經收了他做弟子,且準備將來大用他,那就肯定會認真的教,至少讓他將來取得的成就,不會低於前一世那個時候橫行一方的他,但越是如此,羅小鐘的位置就會越發尷尬。

天賦橫行者,性必桀驁。

趙子建有着成熟的心性,與數十年歷練的心境,且也有足夠的能力壓住任何一個弟子,但作為大師兄,羅小鍾幾乎沒有任何可能壓住霍東文。

這真是一個大問題!

又喝下一口茶,趙子建忽然坐起來,招手,“小鍾,過來……”

羅小鍾正在似模似樣的揮拳,聞言回頭看看師傅,然後一板一眼的收回姿勢,還按照師傅說的,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才蹬蹬地小跑過來,說:“師父。”

趙子建拿起一塊小毛巾,給他擦了擦臉上、脖子上的汗,摸摸他的腦袋,問:“累沒累?”

羅小鍾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趙子建笑起來。

拉過他的胳膊,雙手掐上去,一寸一寸的挪。

老話叫摸骨,其實扯淡。

過了一會兒,趙子建問他:“將來要是有個……個子很高,很能打的人,也拜我做師父,他可能會欺負你,你怎麼辦?”

羅小鍾想了想,回答說:“那我就多吃,將來長得比他高。”

這個回答真是喜氣逼人。

趙子建聞言笑了起來,又問他:“你得很能吃苦,師父教的東西,他可能一遍就會了,但你得三遍都未必學會,學會了也未必有他學得好,所以你得比他刻苦五倍,才能跟他一個水平,怎麼辦?”

羅小鍾又想了想,說:“那我就刻苦六倍。”

趙子建抿了抿嘴。

真是好孩子。

他抬手摸摸他的腦袋,心裡的那抹不舍再次翻上來。

其實還有一部分他沒有說:天份這個東西,很多時候是你再刻苦都比不上的。而霍東文不要說已有的基礎,他的年齡在那裡放着呢,單單只是天賦這方面,趙子建腦子裡有關於前世的那些記憶,就已經為他做了證明,但羅小鐘的話,至少就目前來看,比霍東文至少差了兩三個以上的級別。

霍東文渾不費力就可以做到的,羅小鍾可能費儘力氣無比刻苦,還做不到。

而趙子建知道的,霍東文其實也很刻苦。

不過再想想,我是誰?我是趙子建呀!

我一個堂堂的大宗師級別的人物,回到靈氣爆發之前了,就憑我的能力、我的經驗、我的見識,我要是連一個羅小鍾都調理不出來,我這個大宗師也太水了吧?天賦不夠怕個鳥,有師父啊!師父堆也給你堆出來!

再說了,就算是不收他做徒弟,只傳授他一些基礎的東西,將來他就真的會像自己設想的那樣,過上平靜安然的日子嗎?

靈氣時代的大幕一旦開啟,誰又可能平靜安然的下來?

想到這裡,趙子建的心一下子就狠了下來。

“好!”他說:“師傅回頭要安排一些事情給你打熬筋骨,可能會有點難受,有點疼,但是只要熬過去,就肯定對你有好處,懂不懂?”

羅小鍾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我爸說過,從住進這個小院子開始,師父就是我爸爸了,師父說什麼,我就聽什麼。師父肯定不會害我的。”

趙子建聞言笑起來,又摸了摸他的腦袋,說:“說得好。”

正好謝玉晴從外面回來,這時候走進院子,正好看到他們爺倆挨在一起,趙子建臉上少見地出現一抹疼惜的感覺,她看了不由得就有些詫異。

等她把買來的鮮菜放進廚房出來的時候,羅小鍾已經又回到院子里練功了,她過去挨着趙子建坐下,問:“剛才怎麼了?是不是小鍾說話惹你生氣了?”

趙子建搖了搖頭,說:“沒,就是叮囑他一點事情。”

其實呢,不怪謝玉晴會這麼問。

這是趙子建的lǎomáo病了。

一個老傢伙,自我,且自大。

外表彬彬有禮,風趣幽默,溫柔體貼,但內心裡很堅硬,很難真的對誰敞開心扉的好——對羅小鍾這個小孩,他以前就更是連疼愛的表情都很少露出來。

所以在此前,趙子建這個做師父的,很多時候都是教東西,帶着跑步,像頭兩天那個時候怕他晚上睡不好出去看兩次這樣沉默的關懷,已經是他的極致了,孩子練功少有不對,他的臉色是會很不好看的。

反倒是謝玉晴這個做師娘的,出於女性天生的溫柔和細心,對年幼的羅小鍾可以說是關懷備至了,平常也溫柔的很。

不過還好,羅小鍾這小孩心大,對師父的嚴厲怕歸怕,居然依然還是會對趙子建有些孺慕之情——因此謝玉晴更疼他。

聽到趙子建說沒事兒,謝玉晴就笑了笑,起身回堂屋裡去。

趙子建又盯着羅小鍾看了一會兒,走了一陣子神,然後才問:“中午吃什麼?”

謝玉晴在屋裡不知道在收拾什麼,隨口回答了一句,趙子建“嗯”了一聲,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那種熟悉的心悸的感覺一下子又來了!

這一次,顯得格外洶湧。

趙子建倏然握緊拳頭。

過了連一秒鐘都不到,一隻紅綠相間羽毛斑斕的傻鳥飛快地斜飛入院子,幾乎是在用它最大的聲音在哪裡傻叫,“你個死鬼!你個死鬼!你個死鬼!”

趙子建沖它招了招手,說:“辦事兒,來!”

正準備飛去野酸棗樹上落腳的黃段子在半空中一個漂亮的斜飛轉向,筆直地飛向趙子建,在他手掌上落下了。

就在這時,一道自趙子建回到2016年之後從未碰到過靈氣浪潮無比洶湧地撲了過來——其強度,至少有四月鶴亭山裡靈涌那一次的兩三倍!

傻鳥興奮地叫,“汪!汪汪汪!汪汪!”

而這個時候,謝玉晴正在房間里忙活着,卻忽然“啊”了一聲,帶着些驚異的語氣——那一刻,趙子建愣了一下,旋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顧不上傻鳥了,直接原地空翻翻過沙發,衝進了屋裡。

***

第二更!

。九天神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