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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上,綺落耷拉着眼皮俯視着樓下的行人,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個身影,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會有軍隊在城外集結,原來是尉將軍歸來了。”

話音落下,婢女走上閣樓,站在她的身後望着她的背影:“閣主,尉副將好像在找女人的首飾。”

“女人?”綺落皺了皺眉,隨即輕笑道:“蝶兒,這些事不必向我彙報,我沒空操心這些,別成天收集一些無用的消息。”

“知道了,閣主。”蝶兒轉身走下樓。

綺落繼續望着樓下的行人,陷入了沉思。

尉白夜在樓下轉悠了一圈,望着閣樓中琳琅滿目的飾品與成衣。這落花閣僅他一名男子,別的男子想要為自己的妻妾挑選飾品或裁定成衣,都不會親自上門。站在眾多姑娘中,姑娘們紛紛竊竊私語。他身軀高大,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尉白夜看着閣里的飾物,實在分不清哪個好看一點,哪個不好看一點。在這待了許久,也不見綺落的身影,莫非她不在落花閣?

看着姑娘們打量的眼光,他也越來越窘迫。樓上的綺落知道他就在樓下等着,可她偏偏不肯下樓。

綺落突然意識到什麼,尉將軍不是被皇上召回離城?如今竟倉皇回到古容城,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古容之事,除了斐戎餘孽,綺落還真想不出其他能讓尉將軍回來的原因。

思及此處,綺落轉身匆忙走下樓去,朝着不遠處的婢女喊了一聲:“蝶兒,過來。”

“來了。”

尉白夜聽到熟悉的聲音,聞聲望向聲源處,一張精美的臉映入他的瞳孔,兩人的視線相遇。綺落勾起唇角,蔑笑了一聲。尉白夜正要開口,綺落已經轉身走上了樓。

尉白夜嘆息了一聲,買了一堆首飾,便離開了這裡。

綺落站在閣樓上,望着街市上抱着首飾盒遠去的男人:“這個年紀有妻子也很正常,妻子也跟着來了古容嗎?”

“閣主,您找奴婢何事?”

“去查一查尉將軍回古容城的原因。”

“知道了,閣主。”蝶兒應聲退去,留下綺落一人站在閣樓上。

她垂下頭,胸口有些悶,索性起身回到宅院的卧房裡歇息。好久沒見到一個人,再次相見,他已不是從前那個人。

離城。

大清早,尉子瑜寅時醒來。父親與兄長不在,尉府沒了往日的熱鬧,下人們做着份內之事,她也像往常那樣過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她不知道現在的父親如何了,有沒有到達悅安城,有沒有安頓好,有沒有開始採取行動。

悅安城曾是斐戎國的國都,鍾離鈺也在悅安城的王宮裡。她要怎樣才能找到借口去悅安城呢?她該怎樣才能讓喬姜露出馬腳呢?

六殿下與賢王殿下之間的奪儲之爭,她會淪為誰的棋子呢?比起自己,她更害怕兩人會傷害到鍾離伯謙。

御合殿,鍾離越一直咳嗽不停,臉色蒼白,毫無一絲血色。不知不覺,他已經瘦了許多,臉上的皮膚鬆弛,臉頰凹陷。

“咳咳……”鍾離越乾巴巴的雙手捂住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父皇。”鍾離伯謙伴其左右,心急如焚,手足無措,太醫換了一批又一批,仍是沒有查出病因。葉芊芊站在不遠處望着這父子二人,緊皺的眉頭從未舒展開來。自從太子殿下被禁於誅心殿之後,她再也沒有對皇上用藥,沒想到那葯的作用到了現在才顯現出來。看着他受苦受罪的樣子,葉芊芊有些於心不忍。

她進宮以來,皇上待她都是極好的,從未懷疑過她,也從未怠慢過她。她一直明白自己不過是賢妃的影子,可若是沒有皇上,她至今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只可惜太子妃已經死了,若她還活着,說不定能解了此毒。

“傳令下去,封鎖朕生病的消息。”

“是。”趙公公聞聲走了下去。

“謙兒,你替朕批閱奏摺吧!”鍾離越虛弱地張合這嘴唇,雙眼通紅,視線落到心急如焚的鐘離伯謙身上:“朕累了,謙兒替朕分擔一些好不好?”

鍾離伯謙聽到父親連哄帶求的語氣,只好硬着頭皮打開奏摺,坐在一旁認真批閱。

葉芊芊見狀,走到鍾離越身邊坐下,親自端過奴婢手中的葯碗,親自照顧鍾離越。

鍾離越望着認真的他,或許他與傳聞中並不一樣,他此刻見到的謙兒是一個穩重認真的男人。

鍾離伯謙看着奏摺里的內容,大多數都在說鍾離弋與尉上卿關係極好之類的話,尉上卿回到悅安城是放虎歸山之類的話。也有人說尉上卿與賢王關係好,尉上卿去悅安城雖可以鎮壓蠢蠢欲動的斐戎餘孽,卻也是一大隱患。

簡單來說,除了那幾個武將,除了司馬尚書與君尚書、張御史以外,所有人都認為尉將軍的存在對大祁皇朝來說是一個危害。

鍾離伯謙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人……怎麼能這樣對待尉將軍呢?

上陣殺敵者不是尉將軍?沖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尉將軍?保家衛國者不是尉將軍?大祁皇朝如今的安定不是尉將軍與將士們用鮮血換來的?

他們如此說,不過是想利用尉將軍的身份,拖累朝中有望登上儲君之位的兩位哥哥中的其中一個。

無論拖累了誰,尉將軍都將被他們犧牲。

他們做這些事,是得了兄長的授意嗎?還是得了六哥的授意呢?

鍾離伯謙思來想去,抓狂地抱着腦袋。腦袋裡嗡嗡作響,兩個人都是待他極好的兄長。非要做出一個取捨嗎?

“謙兒……”鍾離越見他崩潰的模樣,耐心安慰:“咳……謙兒,慢慢來。”

“父皇,您不能儘快定下儲君嗎?”鍾離伯謙思慮了片刻,開口道。

“朕也想啊!可是朝中的聲音不一致,支持你兄長的佔一半,支持你六哥的佔一半,朕還……咳……沒想好怎麼權衡他們啊!”鍾離越別有深意地望着他:“謙兒有沒有想過……”

“沒有……”鍾離伯謙打斷了鍾離越的話,他沒有想過要當一代帝王,從未想過。

鍾離伯謙在御合殿上坐了許久,喬貞帶着丫鬟奴才們前來,瞧見坐在鍾離越身邊批閱奏摺的鐘離伯謙,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難道皇上想讓只懂得吃喝玩樂的鐘離伯謙繼位?

鍾離伯謙與葉芊芊見到她的到來,起身行了個禮,便各自忙自己的事。

喬貞走上前來,瞪了坐在榻邊的葉芊芊一眼,咧嘴笑道:“嫻妃受累了,時時刻刻照顧在皇上左右,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嫻妃真的賢良淑德。”

鍾離伯謙抬眼瞥了她一眼,繼續看着手中的奏摺,頗為苦惱的樣子。

“皇上偶感風寒,來妹妹這御合殿上歇息,妹妹自然得好好照顧皇上。”葉芊芊放下手中的葯碗,輕輕拍了拍鍾離越的肩膀,示意他安心歇息。

“偶感風寒?”喬貞顯然是不信的,卻也沒過多表現出什麼異常:“太醫可有看過?”

“自然是看過了。”

喬貞抬眼望去,榻上的人沒有一絲精氣神,哪裡像偶感風寒之人,倒像是病入膏肓之人。她駐足了片刻,轉身離去。

既然皇上已經病入膏肓,那麼……她與喬姜得抓緊了才是,免得被人佔去了先機。只有搶佔了先機,才有可能在這場博弈中勝出。這麼多年,她還在乎鍾離越的死活嗎?還在意自己是否得寵嗎?

她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孩子能不能成為未來的帝王,她願意為此付出自己的所有。

鍾離伯謙望着離去的身影,她走得不急不慢,對父皇的態度也不冷不熱。他待了許久,直到鍾離越睡着後又一次醒過來,他才起身離開。

他得先去找子瑜,將這些情況告訴他,再去找兄長與六哥聊一聊。

尉子瑜收到鍾離伯謙的消息,悄悄出了尉府,全府上下,除了黑月無人知曉她的行蹤。她到達城外竹屋,鍾離伯謙已經等了許久。

鍾離伯謙看見她的身影,連忙起身相迎:“子瑜,好幾日不見,你有沒有想我?”

“想啊!想了許多關於你的事情。”尉子瑜也不否認。

“這不算想我啊!”鍾離伯謙嘟囔道。

“怎麼不算?”尉子瑜低聲詢問。

鍾離伯謙將她攬進懷裡,笑道:“伯謙好累啊!被父皇關在御合殿批閱了整整一日的奏摺。”

“批閱奏摺?”尉子瑜心裡一驚,難道皇上心中理想的儲君是他?

“對啊!父皇生病了,看起來很嚴重。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查不出病因。”

“查不出病因?”尉子瑜思慮了片刻,詢問道:“皇上的癥狀都有哪些?”

“僅有咳嗽,不過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剛開始只是輕微的咳嗽,後來受了大哥和三哥的刺激,病情便加重了。”

“這……”這還真不在她能診斷的範疇內,若是齊先生與青映雨在的話,說不定知道怎麼回事:“伯謙是說,宮中的太醫都查不出病因?”

“嗯嗯。”

“這種可能性不大,不管是什麼疑難雜症,亦或是中毒,總會有人發現蛛絲馬跡的,只怕是他們不願意說實話罷了。”尉子瑜可不信宮中的太醫會這麼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