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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陽一直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出現這麼多人,直到她瞧見各個廂房走出官兵,她才明白這是一個圈套,為了抓她竟布置了這麼多人。

至於王爺是如何被抓的,她便不知曉了。按理說渭陽城的妄徒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被抓不管的,也不知為何他們竟沒有行動。

白陽拂去腦中的疑惑,她怎能懷疑妄生門呢?

司馬尚書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追問下去。他給了這個女子很多機會,她都不肯說出真相,看來她一心想要救賢王。這樣也好,既解決了皇上的煩憂,又免讓尉將軍焦心。如此想着,司馬尚書拿着白陽已經簽字畫押的供詞連夜進宮。

鍾離越為了鍾離伯君之事煩憂,到了此時還未入眠。

“宣司馬尚書覲見。”

“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待在御書房半宿的鐘離越輕輕抬眸,望向此刻正在起身的司馬尚書:“這麼晚了,還有何事?”

“啟稟皇上,這是罪女白陽的供詞。”司馬尚書從袖中取出一紙供詞,雙手托起,等到侍奉太監為他呈上去。

鍾離越大致看完了白陽的供詞,她已經認罪了,並且撇清了伯君與那尉子瑜的嫌疑。既然如此,他必須儘快了結此事,以免讓別人鑽了空子。

“來人……咳……宣旨。”鍾離越猝不及防地咳嗽起來,眼下這個結果,便是鍾離越能料想到最好的結果。犧牲一個婢女,保全伯君與尉府二小姐。

“罪女白陽,錯手誤殺渭陽知府李堂生,判其死刑,明日正午處斬。”

司馬尚書聽着這道聖旨,不由得頭皮發麻,他又想起大牢里哭得雙眼通紅的白陽。就算她所言屬實,這也並非全是她的錯,可她所殺之人關係到鹽鐵案,有心之人會拿此事做文章,否則她還有生還的可能。

可惜了,雖只是一個奴婢,可那也是一條人命。

“趙公公,傳旨下去,立即放了賢王鍾離伯君。”鍾離越想了想,開口道:“天色這麼晚了,明日再放那尉子瑜。”

“是。”

……

白陽簽字畫押那一刻,就一直等待死亡的來臨。與司馬尚書述說供詞之時,她已經將此生該流的淚流了出來。不久之後,她就要死去,她要死得有骨氣,要死得體體面面。

渭陽城的醉今生,項領一直在為白陽之事耿耿於懷。自白陽被帶走,這醉今生的大門便沒再開過,此時的他正坐在二樓獨自喝着悶酒。

店小二向他走來,還未來得及開口……

“滾開,別來煩我。”項領粗聲呵道。

“首領,門主大人來了,就在樓下坐着。”店小二見他這般,何嘗不難過呢?白陽是他們妄生門的人,未能救下白陽,他也很自責。

“呵呵……”項領一把抓起酒罈子,抱在胸前,歪歪扭扭走下樓去,果真瞧見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屬下……參見……嗝……門主大人。”

項領抱着酒罈子跪下去,視線有些模糊,摔了個踉蹌,酒罈子里的酒水灑了一地,整個醉今生飄滿了這酒的香味。

“項領。”千蘭見他這般,上前想拉他起來。

“屬下……嗝……屬下受不起。”項領拂開千蘭的手,滾到一旁,喊道:“為什麼下令命我們撤回去?為什麼不救白陽?”

“你瘋了嗎?那麼多人看守她,你想讓渭陽城的妄徒都死在那群官兵手裡嗎?”千蘭也沒好氣:“再說了,她牽扯上朝廷鬥爭,觸犯了門規。”

“是這樣嗎?”躺在地板上的項領腦子有些模糊:“離城還有妄徒嗎?”

“齊先生和滿修還在那裡,等他們辦完事就會立即回景浣房。”千蘭解釋道。

“所以……”許是喝多了酒,項領開始無理取鬧起來:“所以門主大人是……放棄了她,對嗎?”

“觸犯門規之人,沒有親自了結她已經是本門主的仁慈。”千蘭背過身,讓人看不清她的臉色。是誰將她算計的,總有一天會讓那人付出血的代價。

項領無話可說,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千蘭見他如此,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照顧好他。”

千蘭趁夜往浣城趕去,齊問筠與滿修救的人應該已經被帶到浣城安置,現在他倆應該在回景浣房的路上。

……

忙碌了一整天的司馬訪琴疲憊地回到司馬府,擔任巡城史的同時,還要調查趙臨淮,也不知君雁玉是否抵達景浣山找到妄生門。

剛踏進府門,便聽見府外傳來一陣聲響。司馬訪琴回頭查看,發現是自己父親的轎攆在府門前停了下來。

“父親是有公務在忙嗎?為何這麼晚了才回來?”

“訪琴也是剛回來嗎?”

“是啊,各個城門需要巡查,所以回來得晚了些。”

“唉”司馬尚書嘆了一口氣:“那白姑娘招了,皇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判其明日處斬。想着大半夜宣布聖旨,那些有心之人已經睡了,待到他們反應過來,也無濟於事。可為父覺得那白姑娘……未免太可憐了些。”

“父親你說什麼?”司馬訪琴聽了這話,臉色大變,皇上竟然就這麼處死白陽:“此事可當真?”

“可以看出來白姑娘救主心切才……才攬下所有的罪行。”

“不是……”司馬訪琴抬腳往刑部方向跑去,被司馬尚書一把攔住。

“你要做什麼?聖旨都頒了,你再做什麼還有意義嗎?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們這群年輕人真會折騰。”司馬尚書扯了扯司馬訪琴的衣袖:“回自己的院子好生待着。”

“父親……”司馬訪琴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這件事太過突然,沒有給他適應的機會,他不停地搜尋證據,卻還是敗給那些有心之人。

“回去吧!”司馬尚書搖了搖頭:“這世上有很多事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這都是命,人要學會向命運屈服。”

好一個向命運屈服,司馬訪琴無奈之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這一宿,他註定無眠。

……

刑部大牢。

獄卒走到關押鍾離伯君的牢房,他盤坐在牢房的角落裡,倚靠着牆角,閉目養神。牢房外傳來一陣響動,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喊道:“還不快將賢王放出來。”

鍾離伯君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站在牢房外的趙公公,他不是父皇的侍奉太監嗎?鍾離伯君一時不明所以:“趙公公為何在此?”

“王爺,罪女白陽已經認罪,皇上派奴家過來監督這些個下人將你放出來,明日記得去上早朝。”

“你說什麼?”

“罪女白陽明日午時處斬,詔書已下。還望殿下莫要去招惹是非,皇上為了殿下之事,已經憂思過度,最近咳嗽又嚴重了些。”

“可是……”

“殿下,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那尉子瑜呢?本王聽說尉子瑜也被抓了。”鍾離伯君許久未見尉子瑜,沒想到兩人會一起經歷牢獄之災。

“皇上說了,尉二小姐明日再放,免得她弄出什麼事情,鬧得皇家與尉家傷了和氣,最怕她做出什麼出格之事,還讓尉將軍再救她一次。”白陽是她的奴婢,她自然不會滿意這個決定,鬧一番是必然的。

“趙公公……”鍾離伯君不知道白陽說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人承擔了所有的罪責。

“賢王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趙公公先行一步。”

鍾離伯君打聽了白陽的所在之地,多名獄卒聽從趙公公的吩咐,跟在他的身後,阻止他做任何出格之事。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他還有未完成的夙願,怎會為了一個丫頭犯下大錯?趙公公完全是杞人憂天。

鍾離越有多在乎賢王這個兒子,這些細節就足矣令其他皇子嫉妒憤恨。

鍾離伯君躲在白陽的牢房外,悄悄望着無力地靠着牆壁的白陽。明明與他一同入獄,白陽此刻遍體鱗傷,癱倒在牆角瑟瑟發抖,而他還衣冠整潔,白白凈凈。

鍾離伯君紅了眼眶,咬着下唇將淚水強收回去。這世道真有這麼殘忍嗎?無辜之人因他而死。

因他而死之人除了離城的二十名妄徒,如今又加上一個白陽。含冤入獄,死的不明不白,她心裡一定有許多遺憾與不甘吧?就算平時的她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她……此刻……心裡肯定很害怕,她即將面對的……是死亡啊!

還記得在渭陽城的醉今生,白陽曾說她執行任務從未失敗過。

失敗是一件致命的事,青子衿失敗了一次,才會遇到他。白陽這次失敗了,她便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這世界為何要這麼殘忍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登上帝位……要完成母妃的夙願。

對白陽的愧疚感蔓延至全身,他漸漸失了力氣,跌坐在牢房外昏暗的過道里。待了許久,那些個獄卒仍然睜着大眼睛緊緊盯着他,他不說話,他們也不出聲。

鍾離伯君待了片刻,又走去尉子瑜的牢房。小小的人兒蜷縮在牆角,睡得極其不安穩。也不知夢到了什麼,時而皺眉時而哭泣。

睡覺也會哭,她夢見了什麼?

對不起,子瑜……

鍾離伯君也不走了,守在尉子瑜的牢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