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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珂抿抿唇,目光堅定,“你說!”

皇后眯了眯眸子,回憶着道:“你的母親柳雪瓊出身西蜀,卻追隨你父親來到京都,當時寧夫人處處刁難,你母親日子過得不算好,因而性子變得愈發隱忍低調,委曲求全,只想平靜度日罷了。”

“算起來,也算是過了幾年安定日子。但在一次宮宴之中,太子突發急病,太醫也束手無策,你母親動了惻隱之心,終於暴露了自己精湛的醫術,把太子的性命救了回來。”

回憶起這些,皇后神態裡帶着幾分唏噓與悵然,寧珂也聽出了門道來。

她記得當時清隱寺的靜怡師太說過,柳雪瓊就是多管閑事才死的,那麼是不是就是得知了火蠱的事情?

“當時,我娘是不是已經得知太子中毒之事?”寧珂咬牙問道。

皇后點頭,“是!但是當初太醫們一致認為太子只是高燒不退,並非那奇怪的火蠱,畢竟這個毒蠱壓根沒人聽過,於是,也沒人相信她。”

“原來真的是......”寧珂低喃,她一早就猜測柳雪瓊是因此而死,卻不知道當初就已經得出了結論,那些太醫孤陋寡聞,為了自身利益一致否認了柳雪瓊的診治結果,從而導致太子病重。

而柳雪瓊,只怕也因為得知了下毒之人,而命喪黃泉。

“我娘......”她抬眸,冷冷地盯住皇后,“她是你殺的嗎?因為她知道你對太子下了蠱毒,所以你才要殺她滅口!”

按照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不僅僅是柳雪瓊,包括那些死在密室的宮人們,也許也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才會慘死!

皇后斜了她一眼,奇怪地笑了幾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宮已經入獄,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真是惡毒!”寧珂眸底溢出了怒氣,厲色道:“不僅殺害無辜之人,就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為了你所謂的南海朝廷,你覺得值得嗎?!”

她素來淡定冷靜,難得如此激動地開口說話,皇后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哼了哼,轉過身去,不耐煩地道:“該說的已經說了,你走吧!”

寧珂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良久,半晌,才從緊繃的牙齒里擠出一句話,“你如此狠毒,難怪太子不認你,這是你罪有應得!”

說完,她憤然轉身,邁步就離開。

皇后肩膀微微顫抖着,半晌,才慢慢蹲了下去,泣不成聲。

*

寧珂怒氣沖沖地從天牢出來,原本就要回府了,沒想到門口已經有人在等着她了。

“楚君越?你怎麼來了?”她愣了一下,他不是下早朝走了?

楚君越大手握住她的雙手,沉聲道:“剛下了早朝,群臣商議之後,定了皇后死罪,明日午時執行。”

他抬手勾起她耳側的髮絲,溫柔笑了,“怎麼氣成這樣?因為皇后?”

“嗯,她無可救藥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連自己孩子都毒害的蛇蠍之心!”寧珂一想起皇后做下的那些殘忍之事依舊憤慨難平。

“惡有惡報,她如今落網,也算是報應了。”楚君越安慰道。

寧珂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因為見着他心情舒坦了,還是其他原因,心頭那股火氣也消散了不少。

“也罷,這事總算了結了,我們回去吧!”

不管怎麼樣,她已經確認了柳雪瓊死亡的真相,也知道當初自己年幼忘記一些事情大概也是那一場大火,如此想想,也算真相大白,心頭大石落地了。

“唔,別放在心上,先回去吧!”

楚君越沒有帶她坐馬車回去,好像知道她不開心似的,命元寶把自己的馬兒牽了過來,抱着她便從皇宮縱馬而去。

路過宮門的時候,恰好寧樂公主的步攆也在一側,瞧着楚君越抱着寧珂策馬奔騰的樣子,寧樂氣得臉都綠了。

受了驚嚇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身子,又再一次氣病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寧珂依偎在楚君越懷中,策馬奔騰,兩側風景飛速地倒退,再倒退,傍晚的風呼嘯而過,夾雜着秋天爽朗成熟的氣息,令人胸臆大開,澎湃不已。

就這樣策馬狂奔,嬉笑怒罵,將那壓在心頭的壓抑與不滿都宣洩了出去。

不知不覺中,寧珂竟然舒坦地睡了過去,人還在馬上,不過是毫無戒備地窩在楚君越臂彎里罷了。

“真是傻丫頭,一點警惕心都沒有。”楚君越吻了吻她的額頭,話語嗔怪,眼底卻是溫柔如水。

寧珂幾日沒怎麼睡,一點都不知情,安穩地睡着,怎麼回家的都不清楚,一覺睡到大天亮,等到青薔來叫了才醒。

“唔......”她慵懶地伸了下懶腰,感覺許久都沒有這麼暢快淋漓地睡過覺了,說不出的滿足,便窩在被子里不願起來。

青薔掩嘴偷笑,過來牽她起床,“小姐別睡了,可別誤了時辰啊!”

“現在什麼時候了?”寧珂感覺還沒有睡夠,難得任性,索性靠在青薔身上不起來了。

青薔也是第一次見她這幅模樣,又驚又喜,心底尋思着還是攝政王厲害,昨夜也不知道帶小姐幹嘛去了,回來就睡得那叫一個踏實。

唔,也許是那種事?額咳咳,這個,就不是她一個小丫鬟要關心的了。

“現在都巳時了,昨夜攝政王說,你要去天牢的,還特意吩咐了奴婢。”

寧珂眸光一凜,這才想起來這件大事,今日午時就要處死皇后了,她應該去一趟的。

“快!我要漱口洗臉!”

矯健地跳下床,寧珂洗漱完畢,早點也沒吃,直接就奔着天牢去了。

她以為今日皇后處死,應該會很大場面才是,好歹曾經是尊貴的皇后,犯下罪行也是罄竹難書,圍觀的人應該會不少才對。

然而,她去到才發現冷冷清清,死氣沉沉,來的就是主管此事的楚君越與其他幾位官員,大概是記恨皇后的作為,皇帝和太子都沒到,反而是太后宅心仁厚,親自來送皇后最後一程。

眾人走進天牢的時候,皇后好像算好了時辰,已經在等着了。

她雖然身陷囹圄,但卻有意地收拾過,頭髮與容顏清洗乾淨,衣物筆直沒有褶皺,她站在小窗下的光影里,身子挺直倨傲,彷彿以往接受他人朝拜那般高貴。

寧珂看着她,心底倒是有幾分敬佩,皇后平日雖然低調文弱,到了臨死之前,反而一身傲骨。

且不管皇后做過什麼,就看如今這樣,也讓人止不住惋惜的。

“呵!時辰到了啊!”皇后冷冷掃了來人一眼,沒有發現皇帝和太子也並不失望,一如既往地平靜。

她攤手整理好衣袖,好整以暇地揚起頭,“來吧!”

“臨死之前,你可還有遺言?”楚君越冷聲問她。

皇后淡淡搖頭,“無話可說。”

“好!賜酒吧!”楚君越抬手一揚,便有人開門,將毒酒拿了進去,倒好一杯躬身站在皇后身旁。

“娘娘,請飲毒酒吧!”

皇后淡淡地掃了毒酒一眼,眼神里沒有任何的波動,抬手便把毒酒拿了起來,遞到唇邊便要喝下。

“皇后!”

這時,太后卻忽然出聲了,她由宮女扶着走上前去,聲音帶着哽咽,“皇后,既然都要走了,那便讓哀家替你念一些佛經吧!你素來信佛,哀家也算是替你了卻心愿了,也願你聽了這佛經,可以不用那麼痛苦,不必在陰間受罪。”

寧珂微微動容,這兩位異國的公主嫁到京都,雖是婆媳,亘古以來都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太后和皇后卻難得地和睦,到了這個時候,太后還如此用心。

“母后......”皇后平靜的眼波起了漣漪,嗓音也哽咽了。

太后搖頭,“什麼都別說了,你放心地走,太子有哀家照顧,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皇后眸光閃爍,隱約有淚光掠過,“臣妾......謝過母后。”說著,便將毒酒一口飲下,剎那間,眼角淚珠兒沿着臉頰滑落,無聲墜入了髒亂的地板上。

而與此同時,太后低低的念經之聲旋即響起,嗓音低沉緩慢,帶着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如晨光,如雨露,如明月清風,足以洗刷一切污穢與罪惡。

皇后痛苦的捂着肚子,慢慢地倒在地上,蜷縮了起來,嗚咽聲低低的,細細的,像是一根線讓人綳起了神經,不忍直視。

寧珂稍微側開了臉,沒去看皇后那扭曲的面容,不一會兒,一雙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暖暖的,富有力量。

“小珂兒,別怕,很快就好了。”

“嗯。”

她點點頭,反而不怕了,再次回過頭來。

那時皇后已經口吐鮮血,痛苦地"shen yin"了起來,嘴裡一張一合,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眾人大多沒有注意,只以為皇后只是在哭喊,但寧珂看着看着卻發現了不對勁。

皇后在看着她!好像在說著什麼!

寧珂睜大了眼睛,手指因緊張而不自覺地收緊,楚君越以為她怎麼了,奇怪地回過頭來,“小珂兒,怎麼了?”

“皇后,皇后在說什麼......”寧珂死死地盯着皇后的嘴唇,雖然聽不清說什麼,但是她可以從皇后的唇語讀懂什麼!

盯了一會兒,寧珂腦中靈光一閃,驟然醒悟!

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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