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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龍體有恙,卻將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子驅逐出京,這怎麼看都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

不說會在朝中引起多大的動蕩,怕是民間也會因此產生一些恐慌。

然而此次蜀王的作為的確是犯了大忌,對於陛下的決定,朝臣並不感到多麼意外。

無論如何,那個位置現在還是屬於陛下的,雖然以後很可能屬於蜀王,但陛下不給,蜀王卻也不能要。

用不亞於造反的行為為自己造勢,最終導致這樣的結果。

這一次,他一點都不冤。

“這就走了?”李易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唏噓。

這可不是平時的小打小鬧,蜀王這是要造反啊,拖出去斬首就不奢望了,怎麼也得削去王爵,貶為庶民,順帶流放三千里,終生不得回京……

老皇帝還是太過仁慈,缺少千古一帝的魄力,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覺得了。

熱鬧看了,正打算回家的時候,看到遠處有一道人影一瘸一拐的向著這邊走過來,李翰愣了一下,立刻說道:“見過皇兄。”

蜀王表情獃滯,抬起頭向這邊看了一眼,就算是看到李易和李軒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太大的波動。

畢竟,與剛剛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相比,有些事情,便不值一提了。

看到蜀王低着頭,甚至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李翰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揮手道:“皇兄再見!”

再見,怕就很難了。

李易搖了搖頭,轉身向宮外走去。

傲嬌蘿莉在後面大呼小叫,“先生,等等我,我回去換一個大盒子……”

變成大姑娘之後,老皇帝對於傲嬌蘿莉的管教似乎是真的鬆懈了,待遇逐漸在向長公主殿下靠攏,連出宮都不用特意通稟。

在某一處宮殿之外,等着她進去換衣服,換大盒子的時候,無意間斜撇了一眼,看到一個拱門,有兩名宦官拖着一人出來,從他身旁走過。

那人應該是被施了杖刑,後背都被打爛了,進氣多出氣少的樣子。

他不由的在心裡感嘆了一句,皇宮這種地方,看似光明偉岸,其實暗地裡黑暗齷齪的事情也不少,明爭暗鬥不僅發生在妃子之間,有時候就連公主也會被牽扯進去。

永寧和傲嬌蘿莉現在還小,等到她們再大一些,怕是或多或少的也會接觸到一些事情,以她們的本事,可鬥不過那些人精,等到過兩年長公主殿下從宮裡搬出去了,她們兩個尤其是永寧,還真讓人放心不下。

他心中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就在距離此地不遠處的某坐宮殿,十餘位宦官宮女站在院子里,低着頭,身體微微顫抖,噤若寒蟬。

貴妃娘娘今日一早將殿內的珍貴花瓶砸了個精光,進去收拾的一名下人被打了數十脊杖,暈死過去,就連蜀王殿下,都被娘娘甩了一個耳光,痛罵了小半個時辰。

此刻,根本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殿門。

“我們還沒有輸呢!”

空無一人的大殿之內,宮裝婦人砸掉了最後一個珍貴的瓷器,從袖中取出一個封好的信封,說道:“你出宮一趟,親手將這封信送到家主的手上,另外,讓他問問,秦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娘娘。”黑暗中傳來了一道尖細的聲音,有人走出來,應了一聲之後,很快就消失在殿內。

……

……

雖說朝堂距離普通人很遠很遠,但朝上的一些大事,卻瞞不過京都的民眾。

某些官員的貶官或者調動,他們並不清楚,但蜀王殿下即將離開京都,前往封地,在下了早朝沒多久之後,就以旋風般的速度,傳遍了整座京都。

蜀王畢竟是近些日子京都的熱點人物,從被眾人恥笑,冠以“鼠王”之稱,再到那一系列的預兆,無不表明了他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名氣回升,再到今日被驅逐出京,短短几天的時間,經歷可謂是九曲十八彎。

便是連菜市場的攤販,無事的時候都會談論上兩句。

“不是說皇帝要傳位給蜀王了嗎,怎麼忽然間就被趕出去了?”

“什麼傳位,你都是聽誰說的?”

“所有人都在說啊,連狐狸都說了,蜀王應該做皇帝,還能有假?”

“屁,那種話你也信,明眼人都知道,那些事情,都是蜀王自己搞出來的,誰信誰是蠢蛋……”

“什麼,都是蜀王自己搞出來的?”

“廢話,要不然,他怎麼會被趕出京城,要我說啊,他還是太心急了……”

……

……

僅僅半天的時間,事情的“真相”就在市井間流傳起來。

人們誇了蜀王幾天之後才發現,原來鼠王還是那個鼠王,一點兒都沒變,搞出來這麼多事情,原來都是在騙他們,這下好了,騙天騙地連狐狸都騙,卻沒騙過當今陛下,被發配的遠遠的,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對於這件事情,便是官府也沒有多加干預,反而在有意的引導。

畢竟,這到底是不是蜀王乾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儘快消除此事在民間的影響,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會惹出大亂子。

齊趙兩國本就留有使臣在京都,若是不儘快平息這件事情,等到他們將消息傳回去,被敵國做了文章,對於朝政的穩定是大大不利的。

這一次蜀王以及蜀王一系可謂是損失慘重,不僅在朝堂上的勢力被清洗了一波,自己也遠離了權力中心,去往遙遠的蜀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十餘年的努力,頃刻間便毀於一旦。

此時,一位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子站在秦府門口,挑眉問道:“秦相身染重病,不便見客?”

秦家下人一臉無奈的說道,“還請貴客多多包涵。”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思忖之色,不多時便轉身離開。

他身旁一人一臉擔憂的問道:“家主,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陳家。”中年男子深吸口氣,低聲說了一句。

陳國公府,身為家主的陳慶剛剛迎接了一位尊貴的客人,兩人屏退了所有下人,在房中已經深談了整整一個時辰。

陳家二爺陳冲背着手走進一座小院子,迎面碰到一名丫鬟,招了招手問道:“小姐的身體怎麼樣了?”

那丫鬟連忙說道:“回二爺,今天起床之後就好多了,前兩日在寒山寺求到了檀印大師親筆書寫的心經,現在正在佛堂誦經呢。要不要奴婢去通報一聲?”

“行了,我自己過去,你去忙吧。”陳冲擺了擺手,繼續向院內走去。

他緩步的走到佛堂之外,聽到裡面傳來低吟的聲音,並未打擾,在那聲音消失之後,才走了進去。

“家裡今天是來客人了嗎?”那滿頭白髮,面容姣好的婦人跪坐在一個蒲團之上,輕聲說道。

“是有重要的客人過來,正在和大哥說話。”陳冲點了點頭,又道:“你風寒剛愈,應該在房中好好休息的。”

那婦人嘆了一口氣,說道:“立信那孩子去了,我想為他誦誦經,小時候他來府上的時候,我還抱過他,沒想到世事難料……”

陳冲怔了怔之後,點頭道:“經也誦了,來,我扶你回房。”

“二哥,就此收手好不好。”婦人低着頭,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什麼?”陳冲疑惑的問了一句。

“就此收手好不好?”婦人抬頭看着他,聲音顫抖的說道:“不要再去為難那孩子了……,立信,立信他也姓陳,你,你怎麼下得去手啊!”

陳冲的身體一震,拳頭緊握,指甲陷進肉里。

片刻之後,他嘆了口氣,走過來,幫她捋了捋鬢間的一縷亂髮,說道:“好,聽你的,二哥都聽你的。”

他看着滿頭銀髮,眼角已經有了几絲皺紋的婦人,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眼中卻閃過了濃濃的痛苦和仇恨。

“準備的還是有些倉促了。”他再次嘆了一口氣,在心中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