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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召集過來的援手一到,就會派他們追過來。

王景清楚,但渾身的力氣漸漸流失,漸漸有一種痛慢慢從頸部擴散,他無力維繫輕功往蘇通身上一撞,兩眼發花,張嘴就嘔出好多血。

蘇通接住他,喂他吃了一顆清毒丹,把他背上身,只聽王景撐着一口氣說,“不要直接回去,楚衍的人會跟上來。”

“你別說話,休息會兒,我先找個地方給你解毒。”蘇通感覺身體隱隱作痛,他中毒不如王景深,尚能忍受,只是怕耽擱實踐越久,王景中毒越深,到時候齊風也束手無策。

可恨呀,因為對付楚衍他來的時候順手帶了瓶清毒丹,齊風說不管什麼毒都能有一定的解毒功效,但看他們中的毒這般烈性,不知能有多大作用,齊風給他寫的那張紙也在,但沒有給王景清完毒之前,他都不敢大意。

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到昨夜那片樹林,將王景放在樹邊靠着樹,見王景努力睜着眼看着他,情況也不知道好沒好些,他邊摸出齊風給的那張解毒大全,一邊看一邊對王景說,“這是齊風針對楚衍的那裡有的毒寫得解方,很快你的毒就能解了,你別擔心,再堅持一下。”

王景瞅着蘇通緊而不亂的樣子,多想見他為他再擔心緊張害怕一點,可是眼前的人啊,經歷越多,越難將真心情顯露表面了,也許他其實也在害怕嗎,有擔心他就這樣死了嗎?

渴望他對他噓寒問暖,渴望他對他擔驚受怕,渴望他被他的好壞牽動,虛弱地笑道,太渴望了……

王景緊緊盯着蘇通,虛弱地笑着說,“阿蘇,其實……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我也做不到昨夜的承諾,若是我命送於此,其實也好,至少我不會和你分開了。”

“你……”蘇通手停了下來,看着王景那寸寸靈動的目光,晨光照得他的臉無比虛弱,只消磨了一日而已,還是這個地方,這人容顏精神被折磨凌虐得叫蘇通難受。

蘇通低着頭,忍住雙眼苦澀,心神震動不已,昨日為他俊彥,今日為這一番話,“別耍賴,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到就要做到。”

王景更孱弱地笑着說,“我說過好多好多承諾,對你幾乎沒有一個做到的,我……不知道做不做得到,大概都做不到……”

蘇通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得瞪着他,“所以你答應別人的都做到了,獨獨欺負我?連一個承諾都做不到?”

王景心上一震,笑容也戛然而止,眼裡卻泛起淚花,他想伸出手去緊緊將他圈進懷裡,他想好好疼惜他呢,哪裡捨得欺負他?可是他沒有那個力氣了,只抬了下手便落回了身上。

蘇通見了更難受,王景笑着說,“承諾兌現也有先後,我可不可以先兌現以前的,昨日的算作最後一個?”

蘇通瞪着王景,身體里散開的疼痛提醒着他們的處境,“還說不是耍賴,那麼聰明在這個時候還能算計我,我不與你兜圈子。”

王景動了動嘴皮子,蘇通立馬就說,“不許再說話,我們得抓緊時間給你清了毒回大營。”

王景乖順了,閉上嘴,但目光放肆地盯着蘇通看,蘇通倒沒有時間感受他的目光,照着齊風的方法,點穴放血,再喂他一粒清毒丹。

蘇通不敢將王景單獨留在這裡,背着他到附近早搬離的人家找到兩身衣服,將身上的兵甲換下,王景雖然恢復了些力氣,但換衣服的體力還沒有。

在蘇通將衣服遞給他時,他抬了下手立馬就支持不住的落下,非常沮喪地看着蘇通,“我使不上力,你幫我吧。”

寬衣解帶!

蘇通抓着手裡的衣服,像握着一塊滾燙的烙鐵,差點燒穿他的掌心,臉上更是發紅地想破口質問王景你是不是又在趁機捉弄我?

可他不想與王景糾纏來糾纏去,反倒顯得自己太介懷,索性就照他說的做了,三下五除二的將兵甲剝掉,給王景穿上平民常服,便把換下的兩套士兵服卷了扔進灶里燒了,鍋里燒了水,廚房裡還有米和油,煮了點碎米粥。

王景始終沒見到蘇通出來,不知道他在廚房忙什麼,扯着嗓子問,“阿蘇,你在嗎?你可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阿蘇,阿蘇……”

蘇通頭皮都麻了,氣急敗壞地扯過一根木棒戳進灶里,火勢一燎燒得更旺了,咬牙切齒地起身出了廚房,一進屋子見到王景倚在床邊笑得像被風雪摧殘的花,憐心又起,悶聲走過去,將王景朝床里推倒,扯過被子蓋上,剛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几絲兒出來,沒好氣地說,“閉嘴,你唯恐別人不知道此處是吧?好好休息你的!”

王景沒有反駁,蘇通想這總算是消停了,正要回廚房去,就見被子里那人腦袋微微蠕動,才想起要給他露出臉來,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心裡又是好笑,嘴上嘀咕了一句,“活該。”

王景頗為委屈地看着他,見他又要走了,立馬細細聲說道,“你生火了?炊煙可能會引來注意。”

蘇通點着頭,“我知道,我已經將人引到別處去了,要是他們再追上來,那早晚也會追到我們,不如休整好了,我們也好應對。”

“若是這兩日沒追上來,我們也就甩掉了尾巴,可以放心回去了。”王景補充着,蘇通站在床邊睨着他,想說就你聰明。可他沒說話,轉回廚房忙去了。

聽着外頭廚房裡傳來的細嗦聲音,王景甘之如飴得笑着閉上眼放心地睡上一覺,他還得多謝楚衍這毒,讓他能得蘇通如此照顧,很值得很值得。

蘇通坐在灶前,看着紅紅火火燒着的一片,卻沒有這般輕快享受,思緒又回到了昨夜楚營里的綿延大火,燒紅了一片天,雲初他們昨夜應該有察覺,不知道作何應對,楚營又是什麼動靜?

楚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昨夜好在他們偽裝得很好,楚衍沒判斷出他們是哪裡來的,否則必會瘋狂報復淮陰。

想起昨夜,又想到王景做的那些事,那時他還真沒想到他老本行就是暗殺,做起這些事來本就得心應手,至於每每王景的行動都帶給他驚詫。

那比他還地道的楚語,初聽非常震撼,現在想來意外地軟糯圓潤,雖然動聽但還是配不上他的,還是雲城口音更敞亮豁然,配他貼切。

王景一路昏昏沉沉地,或許不知他們在往楚國腹地走,離雲漢是越來越遠,蘇通只隱約記得,楚國西北與雲漢西南相連的地方乃是一位楚國老王爺的封地,這位王爺過得猶如皇帝,但楚皇因其功業位份對他“敬愛有加”,幾乎不過問這裡的事,全由這位王爺做主了。

希望楚衍剛上台,根基不穩,不敢惹上這位主兒,不再對他們窮追不捨。

一番思索後,回過神來時,一股新鮮的糊味兒從鍋里飄了出來,蘇通連忙將灶火用火灰蓋滅,揭開鍋蓋看着白凈凈的粥,竟餓得立馬就想吃下去,完全無視那一股糊味兒。

自己吃是沒什麼,但是當他端着給王景時,卻是有些忐忑王景嘲笑他守在廚房煮粥都給煮糊掉。

他剛跨進屋子,王景便睜開了眼,歪着腦袋看着他滿臉笑容,“好香,好餓……”

蘇通望着那兩隻忽閃忽閃發光的眼睛,直覺王景在演戲,哪有餓到這麼誇張,但心情卻好了很多,坐到床邊,將王景扶起來,一邊晾涼清粥一邊問他,“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王景藉著他的力,靠在床頭,“恢復了一點力氣。”

見蘇通將粥端起了,王景立刻便說,“勞煩了。”

蘇通僵在那兒,見他雙手不來接碗,一雙眼睛自顧盯着清粥,這擺明是要自己喂他?他遲疑了一下,終於懶得計較了。

他舀一口送過去,王景就吃一口咽下去,彼此都沒說話,吃了幾口之後,王景忽然說,“阿蘇,若能得你如此照顧,讓我一輩子這般不能自理我也甘願。”

這撩人的甜言蜜語聽多了,蘇通已經能自動忽視了,“你這個人不僅自大還真是自負,哪來的自信有人照顧你這個癱子一輩子?”

王景毫不在意,篤定地道,“我不信自己,我信你呀,若我癱了,你不會不管我。”

會嗎?蘇通不知道,哪裡想得那麼長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輩子啊那是多長的時間,“別廢話了,快吃,吃完我收拾了,也要休息。”

王景又乖順地吃一口,“好呀,你到床上來,我的毒沒完全解開,睡着總發冷。”

蘇通望向床上遲疑了一下,這小茅屋裡也就只有這一張床,還有三張獨木凳,一張小矮桌,連張藤椅長榻都沒有,“你見這屋裡還有別的地方能讓人好好睡一覺嗎?”

王景笑了笑,吃得很快,蘇通都擔心他噎到,這個時候蘇通也明白過來王景高興什麼,只是對這個人歡喜得神清氣爽將他們的危險拋在一邊有些無可奈何,這人的心要怎樣風來雨去,才能不把攸關性命的事放心上,做到如此隨遇而安?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