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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青剛剛被送走,柳家老爺子匆匆忙忙趕到了大廳。

看着父親臉上那幾十年如一日的招牌慈愛笑容,此刻竟然消失無蹤,柳見仁知道大事不妙了。他忙走上前去躬身賠笑道:“眼看着晌午了,日頭那麼毒,父親怎麼過來了?”

柳老太爺杵着長壽拐杖一步步挪至高桌前,自撿了上位坐了,陰沉沉道:“我若再不來,你們豈不是要當我死了不成?我問你,青青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見仁瞪了金氏一眼,知道一定是她多事,怕青青蒙了屈,所以才偷偷將老太爺請了來。

柳老太爺是何等眼力,厲聲道:“你也不必瞪她,原是我聽到這院子吵嚷才想着過來瞧瞧的,誰知竟看到青青丫頭暈了過去。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怎麼一回事?”

柳見仁知道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了,遂擦了擦汗,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老父親說了個齊全。

柳老太爺邊聽邊皺眉,聽到最後,臉色反倒稍稍舒展開了。他慢悠悠開口道:“那清小子之所以將事情交由你自己來處理,是因為他沒有十足的證據來治咱們的罪。”

瞧着柳見仁仍沒有恍然的悟性,搖搖頭又道:“我問你,這織錦軟金綉雖是貢品,只得兩匹,且都進了柳府。但是這貢品是去歲的貢品,若那送出貢品之人要再制,一年之內可能得一塊兒小小的馬鞍罩衣?”

柳見仁點頭,道:“這是自然。”

柳老太爺屢屢長須,再道:“我再問你,這織錦軟金綉既是貢品,珍貴無比,拿它來做馬鞍,豈不是暴殄天物,自找麻煩嗎?可見,這件事多半是有人蓄意要栽贓於我們柳家。”

柳見仁再點頭,混沌的思緒在父親的言語分析中漸漸清明起來。

柳老太爺瞧了瞧他,又道:“再者,你既說織錦軟金綉是物證,昨日有人出府是人證。可是昨日出府的卻不是青青,而是她的丫頭。她的丫頭所為就一定是她的意思嗎?當然不能如此武斷。”

柳見仁暗暗佩服着父親的高明,嘴上只答應着:“是,是,是,父親所言極是。”

柳老太爺無奈道:“你甭只是點頭兒啊,晃得我直暈。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可明白了?”

柳見仁諾諾道:“兒子明白。”

事關自己最愛的孫女,還有柳家的顏面,柳老太爺還是不放心,遂對金氏和白氏道:“你們兩個先下去,我有話對你老爺說。”

看到老太爺幾句話就把女兒摘了個乾淨,金氏自是沒有什麼可不放心,感激涕零道:“有老太爺替青青做主我就放心了,不打擾你們談正事了。”隨即帶着白姨娘退了下去。

柳紅寶和紅貝還在門外候着,看到出來的金氏和白氏,道:“見過母親、姨娘。”

金氏瞧着柳紅寶眼神中的探究,冷冷道:“紅寶啊,你這孩子一向穩重,今日怎麼那麼不知道輕重?以後,不知道的事兒不要亂說,要知道禍從口出,到時候別說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教導你。”

“是。”柳紅寶知道金氏一定會因為今日的事兒責難於她,只是沒想到她如此忍耐不住。事情還每個結果,就這樣明着教訓她多事了。瞧着她氣定神閑的樣子,難道,老太爺讓這件事情有了轉機?那自己豈不是虧大了?她可是花了多年的積蓄才買通了門口的侍衛,還將珍兒許給了垂涎她已久的侍衛頭子。

若柳青青真的能逃過一劫,那她,以後再府中又該如何自處?“不知青青妹妹現下如何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瞧瞧她?”柳紅寶試探着問道。

那金氏只以餘光瞟了瞟她,不想弄得大家難看,於是道:“好了,今日也鬧騰夠了,都乏了,下去歇着吧!”

柳紅寶一怔,瞧着遠去的金氏,再看看面前的白氏和紅玉,嬌聲道:“姨娘,三妹,我……”

白氏搖了搖頭,道:“紅玉,我們走吧!”

柳紅玉攙扶着白姨娘去了,看着杵在原地的柳紅寶,她於心難忍,回過頭來對她說:“現下日頭這麼毒,姐姐也快些回去吧!”

柳家的議事大廳名為翠竹堂,正對着大門的牆面上掛着一幅翠竹圖,那竹子畫的百節長青,丰神俊逸。翠竹圖的左右各懸着一幅草書對聯,分別寫着“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乾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此刻,柳家的老太爺正坐在這翠竹圖前的寬凳上,對坐在自己下手的兒子柳見仁道:“可想好如何回話了?”

柳見仁點了點頭,隨即又垂頭喪氣地搖了搖。父親的話是句句在理,可他對着自己分析利弊是一回事,自己向玉王彙報調查結果又是另外一回事。總不能當著玉家兄弟的面兒說,“你們沒有實據,不能靠一塊布就治我女兒的罪。”這種以下犯上的蠢話吧!

柳老太爺恨鐵不成鋼地咬了咬僅剩的兩顆槽牙,抿嘴道:“不是說有兩個奴婢昨日出府了嗎?”

柳見仁道:“是,是青青的兩個使喚丫頭。”

柳老太爺寬了寬衣袖,道:“把她們送去給王府里,好交差。”

柳見仁額頭上的兩道短眉一橫,為難道:“可這兩個丫頭是從小陪着青青一起長大的,又是柳家的家生奴才,我……”

柳老太爺杵着拐杖在木地板上戳了戳,哼道:“剛才不是連親生女兒都想舍?現下要來真的了,又因為兩個奴才犯難?人家王妃早產,差點兒就是一屍兩命的事兒,你連個奴才都不願意舍,怎麼壓得下王爺的怒火?”

柳見仁終於開了竅,搗頭如蒜道:“是是是,兒子這就去將那兩個丫頭的父親尋來商議此事,稍後親自壓着這兩個丫頭到王府賠罪。”

柳老太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才像話嘛!”你個笨兒子,非讓老子親自出馬。老爺子站起身來,坐了半日,腿也僵了,腰也乏了,他看見外面明晃晃的日光,竟有些傷感起來,他嘆道:“我老了,還能有幾年的活頭?以後的路,都要你自己走了。”

柳見仁忙攙扶着老父親,汗如雨下道:“父親哪裡話,都怪兒子太愚鈍,讓父親操心了。”

柳老太爺擺擺手,道:“去吧,你去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