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暗影處,站着兩個妙齡少女,兩人皆以輕紗覆面,讓人瞧不清她們的容顏。
瞧着那被瘋馬攪得人仰馬翻的早市兒,那紅衣女子顯得格外鎮定,一雙眼睛清水無波,面紗下微揚的唇角倒是略顯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反觀她身邊的青衣女子卻沒有她這份心胸,只見她瞟了一眼被侍衛救起的單月兒,惴惴不安道:“姑娘,這,這會不會出事啊?”
那紅衣女子抬手撣了撣衣角粘上的塵埃,柔聲道:“出事?自然是要出事才好。如若不然,我日日讓人盯在王府門口,眼巴巴兒等着她出來作甚?這下子好了,事情終於辦完了,我也該回去歇歇了。”
那青衣女子見她轉身離開,忙跟了上去,嘴裡卻還在念道:“那日的情形奴婢也見了,王爺很是在乎這位正妻呢!就怕知道這位出了事,王爺震怒,到時候會徹查此事。”
那紅衣女子柳眉一簇,冷笑道:“徹查?先不說有爺爺和父親在,王爺他能不能徹查此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要查,也斷不會查到咱們頭上。你忘了,當日在爺爺的壽宴上,被這位王妃為難、丟又人現眼的,可是另有其人。”
聞言,那青衣女子恭敬道:“還是姑娘思慮周全。”
那紅衣女子不耐道:“好了,別嘮嘮叨叨了。你只需記住一句話,今日我們從未出過相府。”
那青衣女子應道:“是,姑娘放心,奴婢都記下了。”
說話的二人是柳見仁的長女柳紅寶和她的貼身丫頭珍兒。
這柳紅寶本是柳見任的長女,比嫡女柳青青還張了半歲,本應是千嬌萬貴的大小姐。只可惜,托生在了姨娘白氏肚子里,這柳見任雖是庶出,卻格外注重嫡庶尊卑,所以對待這個長女的態度較之嫡女簡直就是千差萬別。其母白氏,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不願為了孩子多行多言。
是以,這柳家長女自小就養成了沉穩的性子,察言觀色,左右逢迎更是比從小被慣壞了的柳青青強上百倍。
往年的重陽佳節,柳家老爺子勢必會帶着一眾兒孫外出登高取吉,今年因着老爺子貪吃中秋的月餅,停住了食,身子不大爽快,故而未出府,只在府內的假山上擺些瓜果,宴飲取樂。
家宴已開,酒過三巡,金氏對着白氏問道:“怎的沒見紅寶那丫頭?”
白氏戰戰兢兢道:“想是不舒服吧,夫人既找她,我即可着人去叫。”
金氏不過隨口一問,道:“倒也不必了,既病着,就安生休息吧!”
柳青青聽見兩人的對話,卻陰陽怪氣道:“紅寶姐姐這譜兒倒是越擺越大了,既生了病不得來,也該來回母親一聲,怎麼一聲不啃就自去歇着了呢!”
白氏被搶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柳紅貝看不過去,回道:“大姐早上原告訴我說,昨夜受了涼氣,不得來,讓我知會夫人一聲。是我渾忘了,還望夫人和二姐姐見諒。”
金氏擺擺手道:“罷了,什麼大事,也只得這樣?都好生用膳吧!”
金氏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柳金寶帶着她的丫鬟珍兒走了過來。
之間她深深地福了福身,柔聲道:“紅玉來遲,特向祖父、父親、母親和姨娘請罪。”
柳青青想來看不過這個處處做小伏低的大姐,她越是讓着自己,柳青青越覺得她在藏奸,如今好不容易拿住她的錯處,柳青青怎麼可能會放過?
幾個長輩還未做聲,柳青青便率先發難,“大姐不是病了嗎,如何又巴巴兒趕來?”
柳紅寶看了三妹柳紅貝一眼,知道是她替自己說了謊。於是不疾不徐道:“紅玉昨兒夜裡熬夜做針線,受了些涼氣,今早是預備着不過來了。可想想,還是覺得應該將特質的五彩絲送給各位長輩和姐妹們,表一表心意,故而身子稍微好些就趕過來了,還請見諒!”
她剛說完,珍兒便很有眼力見兒的從布包兒里拿出了結好的五彩絲。
五彩絲,又俗稱五色絲,由青赤黃白黑五色絲線編織而成,常用在端午節佩戴,取避病除鬼、不染病瘟之意。
柳紅寶將那五彩絲一一呈給眾人。
別人倒沒說什麼,唯有柳青青看着那絲線冷笑,她道:“姐姐倒是有心,只不過,這五彩絲難道不是端午節佩戴之物嗎?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起碼得節日習俗還是應該知道的。”
柳紅玉並未着惱,反倒是愉快的解釋道:“妹妹誤會了,姐姐自小在夫人膝下長大,怎麼可能不曉得這些節日習俗呢?重陽確應佩戴茱萸,只是茱萸畢竟是草木,佩戴多有不便。於是我想了個辦法,用茱萸熏染各色絲線,編製成五彩絲,這樣容易佩戴,還能取除瘟避災的好意頭。”
金氏看到自己的女兒又佔了下風,但是身為嫡母,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心裡只道是自己平日里似乎小瞧了這個不言不語的丫頭。
於是,只深深地看了柳紅寶一眼,贊道:“紅寶丫頭辛苦了,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
柳家老太爺很少注意到柳紅寶,今日她的舉動倒是合了他的心思,於是贊道:“我這大丫頭很是懂事。”
看着劉紅寶拔了頭籌,柳青青有些不高興,她撒嬌道:“爺爺偏心,只贊大姐,難道我和三妹不好嗎?”
柳老太爺笑了笑,道:“都好,都好。日頭大了,我也乏了,你們姐妹再坐坐也都散了吧!”
眾人皆起身恭送了老太爺。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也都各自散了。
柳青青隨着金氏走在前面,金氏教訓女兒道:“青青,你也太不懂事了。怎麼能當著你祖父和父親的面責難紅寶,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姐姐!”
柳青青噘嘴道:“什麼姐姐,她不過是妾生的庶女,也配我叫一聲姐姐?我才是父親和母親唯一的女兒,柳府嫡出的大小姐!”
金氏無奈嘆道:“你啊!你如果有金寶一半兒沉得住氣,也不至於……”
柳青青知道母親又要提嫁入玉府的事,硬是撒了個嬌給打斷了。
白氏服侍着柳見任先行回了院子,後面只剩下紅寶和紅貝兩姐妹。
“今日謝謝你,我知道定是你替我解的圍。”柳紅寶握着親妹紅貝的手說。
柳紅貝搖了搖頭,道:“長姐何必跟我客氣。”只是,她指了指不遠處被柳青青遺棄的五彩絲,無奈道:“二姐她太跋扈了,你不要往心裡去。”
柳紅寶冷聲笑了笑,道:“總有一天,我要讓她知道,欺負我,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