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七月里,天氣越發的悶熱起來。單月兒孕期怕熱,每每到了夜裡,都熱得難以入眠。

這一日,晚膳過後,單月兒在堂屋的美人靠上歪着,一邊翻看一本閑書,一邊等玉清風回來。

小巧跪坐在單月兒的膝下替她捶腿,一邊錘一邊打瞌睡。

彩裳則是立在一旁打扇,看到小巧困得眼睛都閉上了,便輕咳一聲,將她喚醒。

如此反覆了三四次,單月兒笑着對彩裳道:“不必叫她,由着她睡吧!”

彩裳嘆道:“主子就慣着她吧!”

單月兒略挪了挪有些笨重的身子,道:“坐的時間久了,腰有些發酸。”

小巧終於被吵醒了,睡眼朦朧道:“幾更了,主子是要歇下了嗎?”

彩裳白了她一眼,對單月兒道:“主子,已經亥時了,想來王爺是有事給絆住了,要不您先歇了吧!”

單月兒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洗漱吧,你倆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兒歇着吧!”

漱了口,凈了面,換上寢衣,單月兒剛收拾妥當準備安寢,門吱呀一聲開了,是玉清風回來了。

單月兒瞧他面色微慍,揮手示意彩裳和小巧退下,親與他寬了外袍,關切道:“王爺,可是出什麼事了嗎?”

倆人成婚近半年,默契越來越好,單月兒每每都能從他的臉上讀出他的心緒。

玉清風沒答話,而是從懷裡拿出一個紅底鎏金的請柬遞給了她。

單月兒打開一瞧,問道:“誰遞來的請柬,值得你如此苦惱?”

玉清風點頭,蹙眉道:“柳家的老太爺下月初八過八十大壽,柳相府給本王遞了帖子!”

單月兒美目一轉,莞爾笑道:“壽宴而已,夫君何須如此為難,難道是,鴻門宴?”

玉清風鎖着的一張臉硬是被她給逗樂了,他唇角一揚,點了點她的瓊鼻,嘆道:“娘子英明!”

單月兒倒了一杯茶給他,問,“能不能不去?”

玉清風搖了搖頭,一口喝乾了茶杯中的茶,道:“這柳老太爺是前朝相府,又是我的外祖,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去祝壽!”

單月兒又給他斟滿一杯,點頭道:“那就去!你在擔心什麼,這位老太爺會問起柳青青的婚事嗎?”

玉清風有些心不在焉的把玩着茶杯,蹙眉道:“柳相府是這柳老太爺的獨子,雖是庶出,與母妃不是一母同胞,在柳家的地位也是極高。他娶妻以後,連生了三個女兒,長女紅寶和幼女紅貝都是妾室所生,唯有青青一人是正室嫡出,所以備受柳家上下疼愛,就連母妃待她也異常親厚。”

單月兒胸口微酸。,“如此說來,看來這柳家嫡庶尊卑要高於長幼之序啊!要不然,怎的不將那紅寶許給你?話說回來,如果這柳老太爺親自開口的話,這柳青青你是不得不娶了?”

玉清風扶着她的腰身,一起坐到塌上,他揉着她的碎發道:“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單月兒仰頭道:“什麼辦法?莫不是你要拂了那柳老太爺的一片好意?”

玉清風卻不答她,而是拍了拍塌上的鴛鴦綉枕,道:“孕中不宜多思,早些安置吧!”

單月兒不情不願地躺下,卻並無睡意,她有些憂心道:“你想怎麼做,可不許瞞我!”

玉清風扯了扯唇,只道:“相信我!”

單月兒點點頭,抓住他的大手,道:“我陪你一起去!”

玉清風面色一柔,應道:“好!”

玉清風吹了蠟燭,脫掉外袍上了塌,看到單月兒仍舊未睡,一雙鳳目在月光下更顯皎潔。

“在想什麼?”他問。

“母妃,臨風,還有嵐風都會隨我們一起去嗎?”單月兒趴在綉枕上問。

玉清風以手為枕,輕生道:“臨風自然會去,母妃近日身子不爽快,可能去不了。至於嵐風,柳家的宴席很少會有她的席位。”

單月兒不解道:“為什麼?”堂堂一國郡主,難道會被一個臣子輕視嗎?

玉清風道:“既然你問了,我便說與你聽。只是,此事關乎玉家的聲譽,所以,切莫說與外人知道,嗯?”

單月兒一笑,道:“既不能與外人道,夫君何苦要說與我聽?”

玉清風卻起身吻了吻她的紅唇,道:“因為,你是我的內人啊!”

單月兒笑着推開他,催促道:“快說,快說。”

玉清風復又躺下,徐徐道:“嵐風與我和臨風並非一母所處。她的生母,是母妃身邊的一個婢女,趁着父王醉酒得了寵幸,不想一朝竟有了身孕。那女子仗着有孕,每每對母妃不敬,後來在生產臨風的時候,難產死了。這件事成了母妃與父王之間一個解不開的疙瘩,她為了顧惜父王的顏面,對外就稱嵐風是她所出,所以……”

單月兒接道:“所以她才會如此不喜歡嵐風。說來,這件事,並不是嵐風的錯。她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玉清風搖了搖頭,道:“並不知道,她只當因她是女兒身,母妃待她不如對我和臨風親近。”

“也是個可憐人。”單月兒嘆道。

“所以,我和臨風自小就寵着這個妹妹。不過,我們到底是男人,不若你們女孩子之間,可以說些悄悄話。以後,還要勞煩你多看顧些嵐風。只是,少帶她到母妃身邊走動,可記明白了?”

單月兒打了個哈欠,道:“安啦!誰讓我是你的內人呢!交給我,都交給我吧!”

玉清風攏了攏她身上的薄毯,道:“好了,快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單月兒點頭,一時間感覺眼皮子上好像粘了漿糊,實在睜不開了。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聽到男人在她耳邊輕嘆,他說:“月兒啊,月兒,我將我的所有的託付給了你。你呢,會對我一心一意,全無保留嗎?”

單月兒心裡一急,自覺得自己不得不隱瞞身份這件事委實對他不起,她想要解釋卻昏昏然睡了過去。

那一刻,她沒有力氣思考,在這個極度重視嫡庶尊卑的國度里,如果她在天朝的庶出身份被戳破,她將該如何自處?

再睜開眼睛時,夜色已經褪去,迎接她的已是新的一日的晨光。